她避重就轻地略过有关芯片的具体内容,用足够诱人的承诺堵住了他的推拒。
这听起来就像一个极其虚假的陷阱,枯叶藤清楚,但无论到底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他们都必须找回他们的首领,能够信赖的人也大抵只有白鹤。而他们确实拥有同样的目标。
“但愿你能如期兑现你的承诺。”枯叶藤还是吞下了没说出口的话,他冲着面前人微微颔首,“为了首领我们愿意舍弃一切,如果你最后没有救出他,回影会把你视为敌人。”
还挺忠心耿耿的。白鹤来之前就做好了被一口回绝的准备,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回影的副手不会有自己上位的野心。
他对黑山羊好像是全心全意的,希望不是在演戏。
“您当时为什么要离开。”
白鹤临走前听到这句一下子停住步伐,却也没再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默等着枯叶藤的后文。
一副听完就走的样子。
“这是首领一直想问,却又说不出口的。”
“黑山羊很信任你。”白鹤忽然就不急了,她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做客一样还问他有没有茶,在枯叶藤一言难尽的眼神中悠闲饮下一口,“不欢迎我?”
“……不是。”
白鹤:“那就好。”
枯叶藤:“……”
他回想起黑山羊提及溯源首领时,他的描述中白鹤的那般温柔脾性与体贴入微,严重怀疑是自家首领的滤镜。
“抱歉,原因我不能告诉你。”白鹤知道黑山羊想问的其实应该不是这个,虽然她从没有透露过,但他自己也能猜出来。
因为揽霁月的死亡在溯源并不是秘密。
觉醒者的死亡会导致异能造物一并消失,四年前溯源总部及重要据点突然出现大规模的数据崩溃,只能一面紧急补修崩盘的程序一面追查,却发现是因为丢失了最核心的初始代码。
缺失了那颗最重要的心脏。
即使崩溃的电力很快就被备用方案顶上,紊乱数据修复完好,隐约之中依旧有什么再也无法寻回。
那是不可替代的、他们独一无二的同伴。
白鹤在那天回到第十五区,也是最后一次,她找到予不逢,说出了与检视院首席的交易,而她之后不会再回来了。
她把“溯源”交由他手,她甚至认为自己同样已被杀死。
那时候予不逢只是望着手上摊开的书本怔怔失神,他没再翻动一页,只是看了很久才将目光重新落到她身上,他眨动着酸涩的眼,轻声应了好。他和她终归不一样。
白鹤可以在帝都肆意宣泄自己的痛苦搅得所有人不得安生,而予不逢必须是理性且冷静的,哪怕难过压抑到反胃,他也要吞下那种偏激情绪安抚好组织。
只有承担起所有压力,白鹤才能在帝都继续下去。他一直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
他一直在用这种方式陪伴着她。
予不逢从未问过她为什么执意要走这样危险的路,她不是等不到更好的办法,为什么不愿意留下,他也很悲伤,更感到害怕。可他更不想给她制造新的压力。
白鹤知道,她心知肚明,他们是最懂彼此的同伴、最希望对方能够平安无事的家人。
她欠予不逢一个拥抱欠了很久。
死亡可以是她的终点,但绝对不会是予不逢、不会是溯源的末路。
黑山羊大抵也是想问这些,又或许是关于她在帝都的那些时日,只是同样不会说出口。
白鹤转了转手里留有掠夺者气息的素白戒圈,目光顺势描绘掌心游走的纹路,她勾着极浅的笑意绕开了这个问题:“除了这个,其他你还有什么想知道吗?”
枯叶藤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思忖良久才估量着开口问道:“既然您平安无事,那么同样销声匿迹的‘揽月’应该同样安好?”
白鹤无聊时的把玩动作停了下来,她抬眼望去,“你好像对溯源的事情很感兴趣。”
“溯源作为我们的合作伙伴,我当然有必要关注,这样才能够在适当的时候给予援手。”
而白鹤不在的这些年,元气大伤的溯源经过重新整顿,又是在后来居上的回影的诸多帮忙之下才有了抓紧时间尽力发展的可能。
既然她依旧是溯源的主要负责人,当然有必要表达谢意,还有偿还。
不过回影只需要黑山羊顺利回来就够了。
枯叶藤扫一眼周围的同伴,“回影的成员以前都或多或少受过溯源的帮助,所以基本没有人对首领帮忙掩护溯源的要求提出异议,因为他们也愿意这么做。”
“苦难才是第十五区的常态,贫穷,疾病还有异种,我们都希望能改变这一切。”
枯叶藤只觉嘲讽,他们从第十五区来到帝都,见证的却仍旧是不幸,只能在保全自身的同时尽一些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