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有时觉得他的关心太过小题大做，却又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变得依赖。
他没体会过正常的亲缘关系，他在年幼时被抛弃，一直苦苦挣扎到现在，生活才好转。
他相信他许诺的，会作为家人一直陪伴他长大，所以他不在乎罪是否还会接触其他实验体，被分走多少关注，因为只有他能够走到最后，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份浓烈情感。
家人吗，罚出神想着、又生出期待。
就算一直待在这里也还不错。
可谁也说不出来意外和明天到底哪个会先到来，他亲眼目睹了罪将中枢唯一的钥匙交给那个白发蓝眼，编号为014的女生，之后一场大火将所有都燃烧殆尽。
不少实验体趁乱逃走时，罪将含有大部分积蓄的资金卡和住所钥匙一并塞进他掌心，态度难得强硬，语速又快又急：“我必须留在这里应付上层的追查，你和我扯上关系没有半点好处。”
“我的公寓在洛菲勒巷的15号街，你可以先去那避避，很抱歉，这次情况特殊。”罪说完却笑了一下，炽盛火光在他眼底燃烧着，亮得惊人，将他自身也吞噬成满地灰烬。
他为此献上一颗赤诚心脏，这是他的决断、他的弥补，他不愿再退缩。
他没有再回来。
少年人等了很久，从那间布置温暖、富有情调的单身公寓到联邦第一学院，再到环海而居的检视院，在见到那位塔的管理员时，漂泊已久的心忽然就重新安定下来。
他等到了。
“你是在犹豫吗，014。”罚轻描淡写地喊出她曾经的实验编号，似笑非笑，“你来这里不就是因为罪吗？”
他的外在形象维持在了十四岁那年——他进入研究院的那一年。
但埃莉诺知道这家伙实际上已经二十七了，只是她至今没见过他真正的样貌，更没想到他知道她的实验编号，她并不记得在研究院时她和他有什么交集。
办公室周围的全景落地窗清晰勾勒少年人清瘦的身影，只是一个眨眼，就错觉般变得挺拔高大，蓝黑制服也一同变化更加贴合成熟的身躯，流畅游走的线条蕴含着蓬勃的力量感。
不再是原先过分瘦削的孱弱，而是充盈着朝气，细瘦的腰身恰到好处。
眉骨深邃，冷淡的瞳孔恍若黑夜之中森林里覆满深绿苔藓的幽暗沼泽，立体的面部五官加深了若有若无的侵略感。
但那只是镜中的一道幻影。
很快便恢复如初，一切都归于平静。
他笑了出来，却不含半分真切笑意，罚的声音骤然冷下来：“我不管你到底想做什么，要报复研究院还是帝都，别把他牵扯进去。”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如果你需要帮助我当然愿意帮忙，但我的前提是不会影响到罪，他没必要想起那些。你明明也清楚那一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所以你才会犹豫。”
他望着她，这次不再是虚假的倒影，那种变化真实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又迅速被压制，重新变回那个被困于过去的少年人。
混血虹膜折射出无机质的冷光。
“不要让那种事情发生，不然在此之前，我会先把你和那堆破事一起丢出检视院。”
第43章 沉没海域（10）
埃莉诺在和罚结束谈话的之后几天都没再有什么动静，提前过上了悠闲日子，偶尔去趟管理员的办公室也是攀谈几句，有时甚至还会在那待一下午，联机游戏打得热火朝天。
仿佛下一秒就可以丝滑离职直接步入悠闲的养老生活。
“你老在我这赖着不走干什么？”罚往沙发处瞥去一眼，还是嘱咐下属准备一些茶点，“我这可不负责招待贵客。”
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你就不担心你那个学生？我听说他一直在被针对。”
“他自己能解决我为什么要白费力气。”埃莉诺完全是散养的风格，闻言眼皮都没动，“况且帝都应该没打算一下子就搞太狠，牧介能应付，我突然跳出来不是很奇怪吗。”
罚倒是有些意外，“考虑这么全面？我还以为你不会放过这个作乱的好机会。”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
“没有啊。”罚立马摆出那副无辜表情，“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也确实没打算干涉，但埃莉诺还是会通过漫画关注牧介的近况。
和罚说得相差无几，E区给牧介安排的是最细碎也最繁重的劳役任务，工作过程中时不时就会跳出持强凌弱的小团体以多欺少。
跟个固定NPC一样，就等牧介开始工作然后触发剧情，埃莉诺分神想着，哦还是炮灰剧本。
审判塔崇尚实力至上，普通区域没有那么多的利益牵扯，生存法则也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