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就算心有怀疑,才她开辟出的小空间里,却是将他隔绝在外,无法探知内里的具体情况。
沉沙等待时间越久,心里疑窦丛生,连坐也坐不住,不停来回踱步,终是按捺不住,将亮着微光的玉石收起,钻出了这一方狭小石窟。
他对危险有敏锐的感知力,直觉告诉他,若是一直等待,说不定等来的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的直觉正确与否,只需要找个法子试一试便可。
沉沙漫步在长街上,刚一露头,便惊散了聚集的妖鬼,它们四散逃窜,给他让开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他站在浓密的黑雾前,缓缓抬起手,这片黑雾由魔心驱动,但此时魔心在宋今禾体内,已然不受他控制,即便是他,也被黑雾拒绝在外。
指尖触及黑雾时,钝痛如期而至,沉沙眯起眼,明明是属于他的魔气,现在为他人所用,还能伤害到他,真是令人不爽。
他从怀里取出带着微光的玉石,一直以来,这都是他苟活蓄力的依仗,现下为了魔心能够万无一失地回归,他也顾不得许多。
而沉入幻境中的宋今禾全然不知,在她阳奉阴违的时候,沉沙也早就暗自给她留了一手。
她此刻还在为了赢取宋母的好感而焦头烂额。
江景宴寻了个由头叫走了宋繁,给宋今禾创造了机会,奈何她不中用啊。
宋今禾被宋母接连拒绝之后,看着宋母故意借着打扫上下忙活,除了视线追随她的背影,一时别无他法。
暮色西沉,快要入夜了。
宋今禾叹息一声,转身去寻江景宴,期盼他能从宋繁身上得到有用的信息。
门外,江景宴的声音随风送入她的耳中,“那她可有记录的习惯?”
宋繁道:“我娘她目不识丁,怎么可能记录。”
“你.....”江景宴还欲再问,脸色倏地一变,脑中如同被陡然灌注了外来之物一般,胀痛不已。
这痛苦来得快,愈演愈烈,几乎快要到了他承受痛苦的界限,他扶额的手都变得颤抖不已,即便是勉力克制,喉咙中也不住地传出呜咽声。
他对这样的疼痛并不陌生,这是从前记忆回归时的感受,只是他不明白,距离下一次记忆回笼尚有一段时间,不知为何会提前。
他紧闭着眼,竭力抛去翻涌的痛楚,仔细捕捉脑中出现的记忆片段。
宋繁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大跳,想要伸手搀扶又怕影响了他,只敢轻声关怀道:“江大哥,你怎么了?”
宋今禾还在不远处旁听,见此变故连忙赶过来。
江景宴为了压制大脑的疼痛,双手插入黑发中不断拉扯,妄图用皮肉上的疼痛,来抵挡大脑内部的疼痛。
她全不似宋繁畏首畏尾,双手搭在他的手背上,阻止他继续抓扯自己的头发。
她的力气不如他,但却奇异地控制住了他的动作。
江景宴缓缓睁开眼,双目猩红,“我想起,做了一件错事。”
候在一旁的宋繁见他冷静下来,便识趣地离开。
宋今禾现在注意力全在面前之人身上,她尽力让声音放到最柔和的程度,像是哄孩童般,“是什么事?”
“沉沙原是曳影剑中的剑灵,当年也正是得了这柄神兵,魔族才胆敢进犯仙界。”
江景宴苦笑道:“我虽然最终击碎了它,但念在剑灵无邪,没有毁灭它,而是将它投向人间,若是能够为人间修士所用,涤荡邪魔,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宋今禾耐心听着,不解道:“器灵本就没有正邪之分,你放了它,如何算错?”
“我错在,没有看出它竟然生出了魔心。”
与主人一同征战后的法器,生出器灵,便能够与主人心意相通,发挥出更大威力,这样的事,虽然少见,却并不纳罕。
然而器灵虽然生出微末意识,终究只是物件,而拥有魔心的魔族,才是活生生的生灵,二者天差地别,是八竿子也不会产生联系的。
换了谁,也不会想到,沉沙作为一介剑灵,还能修炼出魔心,完成了种族跨越。
宋今禾领会了他的意思,也意识到了沉沙的危险性,昔日他只是作为法器,便为了魔军增长了无数气焰,若是叫他收回魔心,重回魔族,必然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他们必须将沉沙在此诛灭。
“你既然知晓他便是往日的剑灵,一定是在他落入人间后还观察了他,是吗?”宋今禾敏锐捕捉到重点,暗示道。
听懂她的暗示,江景宴眼中愧色消散几分,笑道:“是,因而我瞧见他在魔心上遗留下来的点封术法。”
魔心离体,那时的沉沙无力阻止,但也绝不会放任自己的魔心成为别的邪魔口中养料,因而留下了他特定的点封术法,若非正确的口诀,便无法驱使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