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信因为裤子太紧,早就忍无可忍了,等他换裤子,两人站在大厦楼下等。
秋风萧瑟,江司甜面冷如霜,红唇紧抿没有表情,眼睛被墨镜遮着,从侧面只看得见一扇平静无波的浓郁睫毛。
陈速偏头看她:“穿成这样不冷?”
“上身暖和,下身就不会冷。”
陈速哼笑一声:“你这话说得,恐怕连化成灰的老祖宗都想从地里爬出来跟你掰扯两句。”
江司甜撇开脸去看手机,不想理会他。
她撇开脸去更好,方便陈速肆无忌惮地盯着她:“我陪姜信来,你不高兴?”
江司甜睫毛浅眨,淡而无情地说:“我无所谓。”
她无所谓,他就更是无所谓,懒懒一笑说:“你以为我会缠上你啊?”
江司甜扭头看他,细眉微蹙:“我没这样想。”
“你这样想没问题。”陈速闲闲扫视信息爆炸的城市,展露漫不经心的笑,“因为我确实是来缠你的。”
江司甜愠怒:“……陈速!你三番四次究竟想怎么样?”
想怎样?这不是明知故问又是什么?陈速充耳不闻,自顾自脱下西装外套抖了下,搭在臂弯递到她眼前:“围一下腿。”
江司甜斩钉截铁拒绝:“不要。”
“现在潇洒,等以后腿疼就知道后悔了。”他坚持横着胳膊,臂弯往上,白衬衫罩着紧实的肌肉轮廓,肩宽背阔的男人站姿松垮,低着头,“围上,或者你想要我……”
江司甜一把抓过西装,残留在衣服里的体温将冰凉的双腿紧紧裹缠。
陈速满意地笑了笑,抬手压在唇上,那是个衔烟的手势,只是指缝里空荡荡的没有烟,粗糙指腹摩挲唇瓣,做着毫无意义的贪婪索取。
短暂的宁静,手臂垂下,被夜色浸泡的嗓音略沉:“我最近听说一件事儿,你听听看好不好笑。”
江司甜缓缓抬眸:“什么事儿?”
陈速唇角一勾,语气悠闲:“我听说我去世了。”
江司甜:“……”
陈速笑盈盈地眨了下眼睛:“怎么表情那么僵硬?不发表点意见,比如,问我从哪里听来的,或者,这是谁传出来的。”
“我不关心。”江司甜回眸看,正好看见姜信出现在大厅里,她匆忙迈步想去叫他,却被一只大手猛然拽住。
——双腿腾空猝不及防。
江司甜惊呼一声:“你做什么?”
“问点事儿。”
“你要问什么就问,姜信……”
“走不丢。”
走过摩天大楼拐进一条巷子,这繁华城市没有杳无人烟的地方,但熙熙攘攘谁会在意这对拉扯的男女。
陈速放下江司甜,霸道姿势将她抵在墙面,高大身躯沉甸甸压下来。
他抬手摘下她的墨镜,直视,逼问:“穗宁的生日是几月?”
江司甜微微怔住,诧异表情一闪而过,旋即低头垂睫,嘴唇一弯又笑:“我不是说……”
“你知道我这样问不是为了求证什么。”陈速冷声打断她,大手掰着她的下巴往上抬,清冷脸庞和冷冽眼睛一览无余,可红唇滚烫此时如跳动的火焰,他差点没忍住一口咬上去,吞噬它,“而是作为一个父亲,我有权利也有义务知道我女儿的生日。”
久久凝望对视,紧抿的红唇轻轻一颤,那抹跳跃的颜色狠灼着陈速的眼睛,他在沉默中松开手,往后退出半步,声音颤抖而哀痛:“江司甜……”
“四月,繁花似锦的季节。”她的声音同样哽咽,也无助,“我骗了你。”
从一开始就出错了,她从一个谎言里爬出来,又辗转爬进另一个谎言,她固执地想要守护一个男人的骄傲,却适得其反将他丢进了更黑暗的深渊。
再骗下去有何意义?
江司甜不知道,她累了,累得想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地去依靠一双坚实可靠的臂膀,他并不十分优秀,也并非无所不能无坚不摧,可就是……很温暖,很安全。
玫瑰开着温室里,狭窄、逼仄、没有璀璨灯光和天高海阔,她享受被过滤的阳光,她脆弱、无能,风雨都由那堵斑驳的高墙去抵挡。
有什么不好?
陈速往后踉跄,坚硬后背磕在路灯的铁杆上。
哐当一声响,震颤。
惊起灯下飞虫,灰尘破碎漂浮,沉在喧嚣人烟中。
江司甜向前一步,伸出手悬在空中。
陈速抬起头,通红湿润的双眼望着那只如玉雕的纤细手,声音嘶哑委屈:“穗宁,知道吗?”
“知道。”
“知道?”陈速哈哈一笑,却又哭得涕泪横流好不狼狈,粗糙大手抬起来疯狂抹眼泪,声音低沉呢喃,“她知道,她知道?”
陈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穗宁叫的每一声“爸爸”,都是在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