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拇指挪到左边,连摁两下通话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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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
檀樾耳边重复的嘟音还没断,宋坤荷已伸手夺过了他的手机。
“小樾,飞机起飞之后,你的人生已经翻开新篇章,以前在国内发生的任何事、认识的任何人,从今晚开始,都与你无关了。”
“妈...我,”
“嗡——嗡——嗡——”
话音未落,檀樾看见宋坤荷捏在手里的屏幕蓦地亮了,他下意识想去拿,宋坤荷抬手往后一扬,迅速挂断。
她皱眉,语调愠怒,“你是成年人了,什么样的年纪做什么样的事,这样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我一而再地跟你强调吗?”
宋坤荷冷着声,手里的电话再次响起后她直接长摁挂断键,让屏幕永远黑了下去。
“檀樾,你不是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了谁才忍到今天,你扪心自问,我作为母亲,这十八年有哪件关于你的事,我没有亲力亲为?”
“可我不想要您这样的牺牲!”檀樾抬头,眸光闪过一丝哀恸,缓缓道,“我不想要...过这样平铺直叙的人生。”
其实这些年,妈妈的煎熬他都看在眼里,可作为“被保护”的一方,他也在做着同等让步,活得并不快乐。
“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总觉得脱离父母掌控,靠自己能过得更好,”宋坤荷的视线定在檀樾脸上,摇头轻叹,“但你要相信妈妈不会害你,一眼望到头的人生,无论如何也比起半路失控更好。”
“檀樾,在这个世界上谁都能辜负我,只有你不行。”
尽管那一时刻,檀樾心中有千万种抗辩,但一对上母亲那双眼睛,他的抱怨与不满,统统被所谓的爱接纳,变成一道无解难题。
于是他只能垂下头去,在一段段催促登机的广播中,忏悔自己。
“前往洛杉矶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UA199次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
第二遍广播响起,宋坤荷整理好情绪,拍了拍檀樾肩头,细声道:“去了那边照顾好自己,妈妈处理完手头的事就会过来陪你。”
“您也是。”
目送着宋坤荷离开后,环绕耳畔的振动声也消失了。
但檀樾心里的鼓却愈敲愈烈,那鼓声不大,回音却很远,只敲一下,就足够留在他心底不眠不休地响了十年。
“前往洛杉矶的旅客请注意......”
最后一道登机播报响起时,檀樾仍站在那块大屏幕前,滚动的航班信息上方显示的时间是21:55。
一小时前,他往裴确的小灵通里成功发出了一条定时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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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尽浑身气力才得到的求生机会,裴确一共拨出去两个电话。
第一个收到的是重复嘟音,第二个听见的是冰冷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跪着湿冷瓷砖,窄小屏幕在脸颊摁出红印,仍不愿相信,属于她和檀樾之间的魔法,还未来得及用,便失灵了。
回过神来的吴一成,没给她拨出第三个电话的空隙。他猛地冲上前,一把夺过她执拗贴在耳边的小灵通,恼怒道:
“你他娘的!连洋玩意儿都用上了,还敢和老子装纯洁!这么贵的东西有几个男人能免费送给你这赔钱货?!”
旋即一道粗暴蛮力扯起她湿漉漉的长发,不顾一切地把她向小卖部里拖。
凹凸地砖磨过肋骨,发出哽哽声响,钻心地疼,但裴确已无力挣扎,任由自己像一滩烂泥般被劫持。
“哐当。”
膝盖硌过一截门槛后,她眼前蓦地砸下一个黑铁锁,澡堂的灯光再次被漆黑吞噬。
微微醒神,她闻见满屋都是纸箱堆积的气味,和李雅丽放在自己家圆桌上的补品一个味道。
一进小卖部,吴一成抓着裴确头发的手往后一仰,掐着腰喘粗气。
“妈的,累死老子了。”
他语气虚弱地咒骂一声,手里的小灵通随手往玻璃柜台上一丢。
然后探身打开旁边的电风扇,像只布巢的鸟,装点他眼前即将可以享用的“饕餮盛宴”。
缓过一阵,他开始脱身上的背心,解开本就松垮的裤绳......
黑压压的暗影盖住裴确,她看见吴一成扔开那条五分裤,手指摸到内裤边,勾身想要拉起她胳膊的刹那——
“嗡——嗡——”
玻璃柜台振出两道熟悉响动,成片的黑暗里忽然亮起微光。
她倏地抬头,在吴一成的手指擦过皮肤的顷刻间,发疯似的冲起身把它攥回掌心,朝着小卖部正门罅开的缝隙猛撞。
不锈钢栏杆“哐啷啷”颤,再返回身体的疼痛是成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