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棠只能把话全都咽了回去,“好,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了。”
吃完午饭,程洋催陆棠快点回家,陆棠起身却没有走,她去洗手间用温水打湿了毛巾,回到床前想给陆海杨擦一擦脸。
程洋又挥手赶她:“这个放着我来就行了,你快走。”
云市前几日连续几个阴雨天,今日终于放晴。
午后的阳光格外温暖,在母女俩小声的吵闹声里,床上的男生姗姗醒来。
一周之后,陆海杨和两位长辈一起回到云市的家。
陆海杨的房间是原本的书房,天晴的日子里窗外的阳光能铺满整间房间。
日子终于稳定下来,陆棠又找了一份钢琴老师的工作。
这个怀旧的小家里,摆放在客厅的昂贵钢琴显得格格不入。
陆棠会在晚饭之后来到钢琴前弹奏一会儿。她从小便对钢琴有着纯粹的热爱,父母为次花费了一年的工资为她买来了这架钢琴。
程洋虽然不懂钢琴,却在这些年日复一日保养着钢琴的每一处角落。
陆棠弹琴的时候,陆海杨就和程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
陆海杨单手托腮,盘腿的姿势很闲散。
陆棠今天弹奏的是幻想即兴曲。
不过听了开头,陆海杨的大脑里就出现一种让他自己都莫名的熟悉感,不由自主起身走到钢琴前,指尖悬在黑白琴键上,他忽然问:“我是不是会弹琴?”
他发现陆棠对他这句问话的反应很奇怪,“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讶异,陆海杨心弦微动,悬在琴键上的手指终于摁了下去。
钢琴发出咚的一声,陆海杨听着,语气苦恼:“我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当天下午,陆海杨在母亲和姥姥的陪同下去了一趟医院。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医生推断他出现了暂时性的失忆症状。
陆棠听到这个结果显得讶异,因为在日常的生活里,陆海杨的身上完全没有什么失忆的症状,否则她们也不会现在才因为陆海杨的话来医院。
医生说:“人的大脑是很特别的,他失去的记忆可能是与你们无关的部分,所以你们才没有察觉。”
回到家中,祖孙三人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程洋很乐观:“既然这段时间都过得好好的,那失去的记忆应该也不是很重要。”
陆棠也安慰道:“医生也说这只是暂时的症状,也许很快就能想起来了。”
陆海杨面上淡然,不愿让两人为自己担心,心里却觉得失去的那段记忆可能对他是很重要的。
因为他一旦想到永远找不回来那些记忆的可能,大脑连同心脏就会产生出一股强烈的焦躁情绪。
之前的手机在车祸现场被碾成了碎渣,陆海杨现在的手机崭新干净,通讯录翻来覆去也只有陆棠和程洋两个人的联系方式。
明明已经对海市这个城市产生了生理性的厌恶,陆海杨还是会在几个时刻忽然产生回海市一趟的冲动。
或许回到那里,他就能找到他失去的东西。
陆海杨在医院里耽误了太多时间,回家之后陆棠已经给他办好了转学手续。
被班主任带进云市二中高三十三班教室的时候,陆海杨有一瞬间的恍然,视线无意识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最后却忍不住被后排的某个位置吸引视线。
坐在那里的两个男生长相出众,气质却截然不同。
对上陆海杨的视线,一个若无其事移开视线,继续沉默做题,一个勾起唇角,微眯着一双明亮的眼露出慵懒的笑意。
陆海杨的座位被安排在两人身旁,陆海杨很快知道了两人的名字,张扬慵懒的是姜满,沉默寡言的是周煜。
两人已经做了六年的同桌,看起来却不太熟。
陆海杨不怎么和人交际,所以直到学期末,也只和姜满周煜做了朋友。
期末成绩出来的那天,陆海杨这个转校生空降年级第一,在云市二中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云市二中的生活平静如水,陆海杨按照自己的计划埋头苦学,只在属于他一个人的凌晨会去试图找回那些被他遗忘的记忆。
云市只在最冷的日子才落雪,陆海杨终于想起自己有件厚羽绒服好像还在行李箱里塞着。
陆海杨打开放在角落已经落了一层灰尘的行李箱,找到那件黑色长款羽绒服,拿起来展开的时候很快发现不对。
从海市到云市这么远的距离,包在羽绒服里的两样东西还完好无损。
陆海杨从里面掏出一瓶香水的时候格外惊讶,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买这种东西。
拔开盖子,一点点气味从喷头散发出来。
陆海杨愣在原地,没想到这个世界上会有让自己这么喜欢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