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万,现在不乱,头些年可不行,那时候可不敢让小孩在外头瞎转,那阵子全是外地来的外地人,分不清好赖。”
梁暮云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吃,九条,外地人?没见着啊?”
“对,那时候修铁路,都是外地来的工头,啥事都出过,现在都同化了,看不出来。”
梁暮云不动声色点了一炮,“唉呀,又输了,那那群人建完铁路是都走了?”
“嘿嘿,再来,再来,哪能啊,铁路一修好几年,都在本地成家了,大部分都住在北边的雀儿胡同,他们当时一起买的房子,都是那边的楼盘。”
“说那群人干什么,没几个正经的,成天搞七搞八天天从一楼打到八楼。”
“是,前天我还看见有个小孩被赶出来,鞋都没穿,可怜似见的。”
“你没给拿一双?”
“我倒是想,那孩子跟猴一样,一溜烟就跑了!”
“唉,造孽。”
雀儿胡同……
梁暮云心中有了计较,桌底下的手点了点手机,等了五秒,电话就拨了进来,他一手搓牌一手接起:“喂,什么?要你别瞎跑,怎么不听话?等着,我马上过来。”
他说完又“诚恳”地双手合十赔礼道:“不好意思,你看,我这弟弟……改天,改天咱在玩。”
然后也不等其他人说话,拿着衣服挂在臂弯,施施然就走了。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都在互相责怪对方赢多了,把“财神”吓跑了。
其实夏陵两个小时前来过之后,一直没走,就坐在楼下一家彩票店门口等着,梁暮云慢悠悠地下来,随手踢走一根烟头,正看见他。
“不是让你先回去?”梁暮云走过去,跟着蹲在他旁边,太阳落了,气温低,他本来想把外套给小孩穿,但这外套一股子烟味,他自己都嫌弃。
夏陵瞧他出来,终于嘴角轻轻扯了一下,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知道你快出来了。”
梁暮云伸手拉他起来,弯着腰给他拍了拍灰:“还知道什么?”
夏陵由着他碰,然后跟着梁暮云慢慢往回走,“还知道明天不用来了。”
梁暮云刮了他鼻子一下,笑着夸他:“机灵鬼。”
惦记着梁暮云,他问道:“你嗓子好点没有?”
夏陵一说梁暮云还真有点难受,他清了清喉咙,声音又有些哑:“还没,不太舒服。”
“那你这个月不要抽烟了。”
“你说的算?”
“好吧,不行就算了。”
"你说的算。"
麻将馆说的那个雀儿胡同肯定是要去的,但他们的线索还不够,按他们说,那边人口多又都是外地人,找个二十几年前的人不是容易事。
他们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纪升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按照丹生日记里写的,纪升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八左右,长相粗扩,是个典型的东北汉子。
确实,按照梁暮成后来那个长疯球了一样的身高,基因不会错。
他缓慢地思考着,一点又一点,一关又一关,环环相扣,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无可消解的夜色里,梁暮云坐在床上,颓丧的垂着头,他的手虚虚撑在膝盖两边,像一只破烂的牵引线断掉的木偶。
掉在地上的手机还亮着屏幕,上面是一张久远的合照,一个是年轻了几岁的梁暮云,另一个比他还高了半头,动作亲切的揽着他,两人笑的开怀,看样子是一对情谊深厚的兄弟。
梁暮云心志坚定,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这次一定要找到纪升。
但终究不是演电影,只能一点一点往前摸石头过河。
雀儿胡同
“哟,不是你弟弟啊?那是你……”街边的草莓贩子打量着梁暮云和夏陵,瞧着也不像是父子,话说到一半也觉得荒唐。
梁暮云没搭腔,让夏陵挑两筐草莓,然后自己付了钱。
夏陵拿着草莓,想起梁暮云告诉他要洗了才能吃,就又放下了,走之前还特意回头强调了一遍:“不是弟弟!”
……
“哈哈哈哈哈。”
一路上梁暮云都看着他笑,夏陵莫名其妙地看他,愣是被他笑的脸红,奈何梁暮云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越来越过分,拿着指节抵了好几次嘴角。
夏陵抱着草莓,腾不出手打他,只能气结道:“梁暮云!”
看真把他惹恼了,梁暮云才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笑了,夏陵这才作罢。
“我们去哪?”
梁暮云指了指他怀里的草莓:“找人。”
夏陵低头看了一眼,疑惑道:“草莓?”
“嗯,我刚才包了他的车,明天咱们去摆摊。”梁暮云站在一处三岔路口,东南西北都看了看,很满意自己挑的位置,只要要进雀儿胡同,必须要过这条路,用来找人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