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煞·双生枝+番外(210)

「为什么救我?」

「茫茫黄沙没吃的,我还要喝你的血呢。」李明珏嗤笑了两声,转过身来没看他。她揪了一把枯枝,从兜中拿出火石生火。木头还含着雪水,拇指搓一把能出一手雪泥来,好不容易起一丁点火烟子,很快又被晚风吹灭了,气得她左手用力一掷,直接把破木头扔到了五米开外。此时日暮来袭,李明珏倚在大石块上不说话,能做的都做了,目下保存体力等待救援才是上上策。

她打了个寒颤,嘴里骂骂咧咧道这风冷到透骨。她借着哆嗦一下的功夫瞥了眼一旁的朔陀汗骁,他伤得也不轻,脑袋磕在石头上,头顶着一大块未结好的痂,还淌着血丝儿。估计这背时小子估计是翻滚的时候猛吃了几口沙子,嗽个不停。这对她有利,李明珏藏在袖中的左手一直握着匕首,如果朔陀汗骁的人先找到了他们,她要能控制他的性命才有可能脱险。

这一遭真是玩大了!她撇下嘴角,指腹摩挲着一颗白石子,不晓得还回不回得去。遇到危难的次数海了去了,但没有一次比这次怕死。她感慨道心有所寄这种感觉,当真奢侈,怪不得那些真正的帝王,只能做没心没肺的孤家寡人。

「不会有人来救我的。」朔陀汗骁陡然说了句。

李明珏不做声,只听他继续说道:「弱肉强食,我们的信条,没本事回去,没本事当王。」

「我倒希望你能回去。」

「为何?」

「你打不赢我啊。」李明珏笑道。

朔陀汗骁跟她一起笑。天幕近合,他逆光看向李明珏,又很快收回了目光。汉人女子多娇柔恭谨,而她却轻狂张扬,仿佛卷过牧草的一道劲风。听闻汉家天下规矩甚多,站有站的讲究,坐有坐的姿态,以这样的性格生活在枷锁众多的宫廷里,肯定憋屈。「你的恩情,我记得,要我回去,」他活动了下胳膊,有摩拳擦掌那意思,嘴角同时扯起标志性的笑,「照样打你。」模样看起来狼狈,却依旧有过去的那副混球样。

「尽管来。」李明珏偏头睨他一眼,不屑地挑了一边眉,然后转身背过去,摆手道,「没心情和你废话,命要紧。」黑夜来袭,虽未明言,二人却皆默契地把背后交予对方,他们在凛凛寒夜中交替睡觉,来躲避野兽和狂风的危险。两个人都有想杀死对方的心,但没人有把握可以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活下来。恩怨在性命面前退居二位,弯刀和獠牙一并被凄寒的夜色覆盖掩埋。

月升时分,汗骁把冻僵的腿伸直,侧目偷瞄了她一眼,见人醒着,便说:「我真有点喜欢你。」

「之前说的是假话?」

「不然呢?老女人。」

「完犊子吧,臭小子。」

「客气点,反正我也出不去,转头就杀了你。」

「要杀人的人没那么多屁话。」

「呵,」他轻笑了一声,深知一言一行在她看来没有半点说服力,「你救了我,我记得,没还你,我不会杀你。」他的汉话说得不利索,磕巴得很,但偏偏爱说,李明珏怀疑他把自己当陪练了,懒得与他废唇舌,但这丝毫不影响朔陀汗骁的好兴致。把生死关系之事整得像在踏青?李明珏早知胡人多生性爽朗,但这么不把性命当回事,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不免暗自咋舌。他双手向后撑在地上,翘着脚仰望漫天繁星,继续自顾自地讲:「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和亲的公主,我见过她一次,是你姐姐吧?叫什么来着?」

「明珞。」

「对,彻北叔真的爱她。」

正如他不清不楚的发音,故事同样是讲得没头没尾。他絮絮叨叨地说,李明珏断断续续地听,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听到姐姐去漠北之后的故事。内容她没有细听,汗骁无非是说二人恩爱,即使李明珞的孩子接连夭折,漠北王都没动再娶的心思。李明珏不知该不该释然,过去她一颗心想救姐姐出来,到头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自从回到了王宫,大家都变了,流浪时命运紧紧相连的三人,像被斩断了彼此交连的绳索,从此分东离西。李明珲和李明珞都接受了应有的身份,唯有她一人,沉浸在旧梦里出不来……

月华把地面抹得惨白,李明珏闷声垂下头来,怅然若失。在她印象里,李明珞是不会心甘情愿和漠北王在一起的,但汗骁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她。她低头沉默不语,果然,爱情是个会改变人的玩意,那个曾经在寒屋月夜下,满眼都是自己的姐姐,那个最痛恨胡人的姐姐,最终眼里还是装下了杀害亲族的漠北王。

罢了,她过得好,便是好的,好一天都是好的。至于五大部大乱之后,她经历了什么,又去了哪里,李明珏不敢想。她只求姐姐在一个地方好好活着,或者……走的时候不要太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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