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听我大学同学在说最近网上流行一个很吓人的自杀游戏——好像最早是从俄罗斯传过来的，目的就是诱导喜欢上网、好奇心重又容易自寻烦恼的青少年自杀。」
莫德里奇不由得瞪大眼睛，「我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安联你应该比我熟——他们不顾很多学者的反对，在VR设备里增添了联网功能。」苏巴西奇的思路果然像个真正的计算机专业人士，「不过网络安全也不是我擅长的。我发给你的软件只是检测怀疑对象的异常网络连接，这不算黑客行为，应该也不会给你惹上麻烦。」
「嗯……谢谢你。」莫德里奇还是觉得大脑里有些混乱。
「如果能让你安心点儿就好。事实上我觉得，凶手——可以这么说吧？也未必是你身边的人。」
「我不确定，但这种可能最大……否则警方为什么会重点调查内部人员？」
最了解他的好友轻轻叹气，「卢卡，你太紧张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相信警察——他们比你我更专业，一定没问题的。」
「所以你们那儿的器材也受到影响了吗？」他将手机移到另一边耳朵，感到愤怒在体内不断扩散。
会使用这种医疗器材的都是各种医院或者精神治疗中心，到底有什么非得对病人下手的必要？
「当然，三天前让我们停止VR程序，我还在奇怪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来出了这种事故……」
「真抱歉是我——」
「你又没做错什么，一定是有人钻了联网远程遥控的空子，搞不好你们的主机端早就被黑掉了！混蛋！」
莫德里奇咬着后槽牙，手指蜷缩成一团捏进手心。「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要杀人？」
「谁知道疯子在想什么？妈的，真是活见鬼。」
可是最终莫德里奇也没能打开数据结果，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逃避还是恐惧——万一那个人就在他的身边，他该如何去面对他的朋友、他的同事？
他的噩梦开始出现新内容，幕后黑客向他走来，嘴角带笑地告诉他卢卡啊你不懂，对于饱受痛苦折磨的人来说死才是真正的解脱，你做的事情只会让她更加痛苦，我才是在救人。莫德里奇愤怒地想要反驳，眼前的面孔却如同角子机的图案那般飞速翻动，拉莫斯，马塞洛，贝尔，克罗斯，甚至是他的克罗地亚同胞科瓦契奇……
莫德里奇低低惊叫着自噩梦中醒来，拧开台灯投下一圈黄色的暖光，然后坐起身抱着膝盖大口喘气。他摸索着从床头柜上找到氯硝西泮的瓶子却发现已经空了，只好从抽屉里翻出一瓶新的。
下午果然不该喝那杯该死的拿铁……
这是非常强效的安眠药物，可这晚也没能发挥该有的作用。莫德里奇最终靠在床头坐了半夜，第二天早上拉基蒂奇担忧地询问是否昨晚没睡好时勉力笑着说不用担心，主动吻了吻对方的额头才起身去换鞋，又在开门之前从身后被温暖的双臂拉进怀抱。
「卢卡，律师已经给我发来邮件了，我这两天正在看他的材料，一定没事的。需要我送你上班吗？」
他想了想，点点头说好，谢谢你伊万。
莫德里奇本以为忙碌的白日会令身体和大脑足够疲惫，足够像个瞌睡的青少年般掉进无边际的梦境，可是他错了。那天晚上他再次睁着眼睛等待窗帘后面透出亮光，加大剂量的药片也没能令他享受到哪怕一分钟的安睡，把脑袋埋进枕头深处的近乎绝望的心理医生比之前更深刻地体会到为什么他呆过的无论是医院还是诊所都安排了睡眠障碍门诊。
莫德里奇昏昏沉沉爬起来换衣服时惊恐地意识到自己连做噩梦的机会都没了……做噩梦的时候他至少可以合上眼皮睡着，可现在就连入睡都成了奢望。
「伊万，你睡了吗？」
他是在第三天没能正常入睡时敲开客房房门的。莫德里奇觉得脑袋比平时重了一倍，腿部的骨头却像是被抽空了，软绵绵地几乎没法支撑自己的体重。他斜斜靠着门框，房门被拉开时直接向对面倒下去。
拉基蒂奇稳稳托住他的同时惊呼出声，「怎么了？怎么回事？」
「帮帮我……」他无力地摆动上肢，像一个在空气中溺水的人。
「卢卡！」
「我没事，只是——」莫德里奇抬起眼睛，用尽全力攀住他的脖子才没有摔倒，「我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
他的腰被一条胳膊有力地支撑住，「怎么会——」
「拜托，我只是想睡一会儿……」他闭着眼睛发出苦涩的轻笑，头颅后仰露出脖颈与喉结，「我不能再吃安眠药了，再多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