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的目光始终凝聚在手中鹤羽上, 看也未看半空中的燕子。
如此一来燕子姑娘的玩笑话说完后一时之间竟然无人接话, 只有安静的空气充斥在这方空间。在这一刻,那倒下的椿树不再是椿树, 横看竖看,地上那些断折的树干、凌乱的枝叶都巧妙的组成了两个字——尴尬。
半空中的燕子姑娘翻了个没人能看见的大大的白眼,准备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总之先找个地儿降落再说。
对于鸟类来说,树枝自然是落脚地的首选,虽然这棵椿树断了,但它的枝枝干干还在,燕子姑娘也不嫌弃,一眼在那堆残枝败叶里挑中了一根即便主体倒下,也要倔强朝着天空支棱起来宛如竖中指一般的树枝。
燕子姑娘满意地点点头,扇扇翅膀向下俯冲,爪爪刚挨上散发着独特气味的椿树枝眼前却突然一黑——大片的、凛冽的、恍若冰刀霜剑的、如同从黄泉深处奈河尽头远道而来的烈风铺天盖地向她袭来,带着生命走到尽头灵魂濯尽尘秽重回纯白的味道,腐朽与清香共存,比椿树的气息更加独特而微妙。
谁也没料到九年会一言不发直接出手,柔软的广袖舒展而急促的席卷而去,没有人会怀疑它的杀伤力,因为沿途的空气正如同被绝世利刃的锋芒割裂一般发出刺耳破响,只是听着那声音,皮肤都能感受到阵阵难以捕捉的冰凉痛意。
燕子姑娘根本来不及挣扎就直接被囫囵个儿卷进袖袋里。
“叽!!!”
尴尬的空气中只剩余音袅绕……
这一刻,在场的人即便不通鸟语,也能从那一声短促的凄厉鸟叫中听出燕子姑娘的诧异惊恐。
九年抬起小臂,斯条慢理的整理起因为出手而略显凌乱的袖袍。
楼上窗口的戚小胖嘴巴张得下巴直发酸,他感觉他好像在看什么动物世界实况……毕竟这么猝不及防的狩猎行为除了发生动物世界那就只能是其实他还没睡醒在发白日梦。
卿白与戚小胖不同,他十分相信自己的眼睛与大脑,根本没有自我怀疑的过程,反应过来后直接一把子抓住九年手臂,眼睛死盯着下面平平整整完全看不出刚卷了只鸟进去的大袖子,语气又急又冲:“你干什么?”
不知是这隐身本身就有时限,还是卿白情绪太激动,总而言之就是卿白这一急把自己急现形了。
戚小胖一听见他卿哥的声音瞬间激动了,忙不迭点头表示支持:就是就是!卿哥你快说说他!这突如其来的出手真的有些莫名其妙,燕子姑娘虽然之前被唐老头雇佣但也及时悬崖勒马,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何至于此!
卿白扯着九年的袖口就想伸手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你是随便逮着什么活物就喜欢顺手往袖子里装?不嫌脏吗?”
戚小胖:“……”
算了算了,卿哥你也快别说了……燕姑娘真的会被你俩气死!
一个一语不发直接出手,一个不仅不劝还嫌人家脏!这还有天理吗?人家只是一只无辜的小燕子啊!还是人类的好朋友!做了什么孽要遭受这些!
九年握住卿白试图往他袖子里伸的手,摇了摇头,道:“没有活物。”
卿白手上动作停住,表情很冷静:“哦,那挖个坑埋了吧。”
这是什么冷酷无情的凶手发言!!!
戚小胖好后悔刚才听到动静就急不可耐地探头出来看热闹,一眨眼就让自己陷入这样道德与情感互相拉扯又进退两难的境地。
首先,杀人…杀鸟肯定是不对的,尤其还是成了精的鸟,这世上那么多鸟他这么多年就见过这么一个成精的,换算一下她的珍稀程度应该直逼某黑白团子吧?
不对,不管珍不珍稀都不能随便害人鸟命啊!
可他卿哥已经丝滑进入共犯角色准备挖坑毁尸灭迹了唉……他又该何去何从,是大义灭亲还是……
“不用埋。”九年伸手进袖,就在卿白戚小胖以为他会掏出一具或安详或凄惨的鸟尸时,九年却手掌一翻,又摸出一根鸟羽来。
还挺眼熟。
既然这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自然也没有两根相同的羽毛。
但这根鸟羽与九年先前从树里拿到的那根鸟羽不论是从颜色、形状、大小,还是质感,凭肉眼看上去都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合理猜测应该是同一只鸟身上的羽毛。
卿白眉毛轻扬有些意外:“这是什么意思?她真不是燕子精?而是……羽毛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