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雅仍是呆呆的,仿佛感受不到常秋秋周身几乎凝滞的怨气,就像个被设定了固定程序的老式复读机娃娃,再一次反问:“为什么要替我偿命?”
眼瞅着常秋秋的身体内部已经开始发出嘎嘣嘎嘣的闷响,陈桥西生怕周小雅再反问两句常秋秋能塌成一滩肉泥,连忙插嘴解释:“你意外去世后,学校和警方没找到锁门的人,最后以意外结案了,之后学校因为校园暴力的事处分了常秋秋……”淦,后面的事他也不知道了啊!
周小雅盯着陈桥西:“为什么要替我偿命?”
那煞白脸上认真的表情好像在说‘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桥西急得满头大汗,要不是这家伙是鬼,他指定上手把她嘴给物理消音……祖宗你可别在反问了,再问就真要出人命了,你是死透了,我们还没呢!
九年打量了周小雅一眼,轻声道:“她只是一片残魂,神智不清明,只记得少许生前事,太复杂的、与她死无关的,她都理解不了……”
卿白点点头,心道难怪。
一边的班别意缓过来神,挣扎着要站起身,还是初中生身形的高台差点没扶住,还是戚小胖眼疾手快搭了把手才成功把人撑起来。
只是撑起来以后戚小胖的心反而更紧了,抬眼朝卿白递了个焦急的眼神——老班情况真不太好了,他扶着都觉着烫手。
卿白心里也忧,却没说什么,只轻轻扯了一下身旁还打算说点什么的九年,把说话空间让了出来。
九年向来与他有默契,一个动作就明白了卿白的意思。
班别意没发现卿白与九年的小动作,他现在也没多余的精力观察其他,光是这样站着看着周小雅,就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然而他并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语气虽然虚弱,但依然很温和很有耐心,就像他从前每次给周小雅讲解那些对他而言十分简单的数学题目:“你意外死亡以后,学校针对学生间的霸凌问题做了次大整顿,常秋秋被当做典型通报处分……你的父亲应该是误会她在你生前也曾欺负霸凌过你,甚至是……甚至是她把你锁在器材室导致你病发身亡……所以才开车撞了她。”
“也不算是误会,本来就欺负过,把人假发都薅下来了……”陈桥西也不知哪里来的包天狗胆,在班别意话音刚落下就小声嘟囔了一句。
脸皮已经拉回原位的常秋秋居然也不生气,还嘻嘻笑了一声:“是啊,我是自己做了孽,活该倒霉——”
“对不起!”一直细声细气的周小雅突然音声如钟,打断了常秋秋的自嘲不说,更吓着了其他人。
短暂的错愕过后卿白挑了下眉,这不是理解能力挺好的?
九年面色不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常秋秋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还是接着把刚才被打断的话说完:“……但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我不想就这么背着别人的黑锅死也死得不明不白。”
原本挺有气势的一段话,分成两截说莫名就显得有点弱气。
常秋秋撇了下嘴,突然觉得好没意思:“你又道什么歉?从前种种,只有我对不起你,没有你对不起我……又不是你开车撞的我。”
陈桥西瞪大了眼睛:“人死了还能重新做人……重新做鬼?”
高台班别意虽然没说话,但眼神是一样的惊讶……这真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常秋秋?张扬跋扈的常大小姐?
常秋秋翻了个大白眼,眼球翻转露出视网膜血管的那种‘白眼’,很吓人,但又透着点诡异的‘活气儿’。
“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不许我改过自新吗?”
被‘手动禁言’的九年凑到卿白耳边,轻声提点道:“她身上有幽冥气息,应是从枉死城出来的。”
枉死城?卿白眼眸轻动,同样小声回道:“枉死城还负责死后再教育?”
九年没想到卿白的重点是这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许许许!”陈桥西被那对布满红血丝的眼珠子瞪得不敢再废话。
高台却要问清楚:“那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弄来困在这里?”
常秋秋静了一会儿,头一歪,一脸理所当然地道:“我说了,我不想背着黑锅死得不明不白,自然就要费心思找到那个真正的凶手,可是我已经死了不好动作,只好让你们来了……”
高台沉下脸:“要是我们没找到呢?”
常秋秋脸上挂着笑,没有半点迟疑地说:“那就再换一批老同学来找就是了,等我把当年初三二班的同学老师都凑齐,总会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