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虽还露骨,却没有方才的粘腻。
那些轻佻的话语在他不知不觉间消失。
“就走了?”宋礼也跟那男人一样奇怪。
纪纶点点头,话都让阿尔说完了,他待下去也无益。
“你再帮我守两天,我找到人就把他接走。”
宋礼忙着跟监狱长称兄道弟喝酒,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纪纶迈出监狱大门的脚步刚出去,又收回,“宋礼。”
他唤过Alpha,站在门口光影分界线,发出诱惑,“还记得我之前找你时说过的话吗?”
“只要你想,我的白龙号随时可以为你服务。”
宋礼的沉默,震耳欲聋。
……
军队经商,腐败,居高不下的失业率,经纪萧条……
阿瓦利埃掌权后的萨洛克,人民生活不仅没有改善,贫富差距还日渐突出。
建国初期的繁荣富强景象仿佛昙花一现。
展现在纪纶眼前的,是阿瓦利埃家族垄断酒店、航空、金融等各大行业,资产达到上百亿,成了货真价实的萨洛克首富,
翻页的手紧紧一攥,他用力把文件往边上一摔。
前头的司机和随行官瞥到这充满火气似的动作,闭紧了嘴巴不敢作声。
“靳恩……”静穆的车厢,只闻纪纶联系人的声音。
交代完那头,纪纶吩咐他们将车开远,不必那么快返回入住的大使馆。
车子绕着帝都边缘走了一圈,靠着后座闭目小憩的纪纶得到国内的回复。
“他确实不在新阳了。”Alpha的少年音冷静理性,汇报详细又不拖泥带水。
“听他同学所述,杜桑早在上周就请了病假,一直没有来上课。”
一得到纪纶命令,靳恩就带人去杜桑住处找人,只看到一个空空如也的房间。
杜桑不住学校,也没用寄宿家庭,是以他一请假,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还要查找他下落吗?”
“不用,赢翼给我送来了消息。”
纪纶一目十行扫过文件资料,里头的每个字都在告诉他,杜桑于前两日偷渡回国。
他还不止一个人,好几个一起来华龙留学的军官都被他带走了。
这个时间点,恰好是阿尔刺杀阿瓦利埃的婚礼当天。
“他还是耐不住……”坐在江边的纪纶好似自言自语。
阿尔的行为,根本就是在为杜桑这批归国留学生打掩护。
阿瓦利埃的派系十分排斥杜桑这样的人。
后者干净纯粹,坚决不愿向投降主义投降,不腐化,不退缩,并且大多心里倾向茂德。
阿瓦利埃在国内铲除异己时,将很大一部分力量用在打压杜桑这帮年轻的军官团体。
怀揣满腔热忱,踏出国门来华龙国留学的杜桑,大概打死都想不到,自己还有不能回到祖国的一天。
国内的派系打压,让他们这些年轻人丧失生存土壤,被挤压得无处容身的留学生很多选择改换国籍,另谋出路。
可他是谁,他可是浑身带刺的杜桑。
当年最艰难的时候,他带着一帮志同道合的伙伴,不畏艰险,将春芽基地发扬壮大。
一颗赤诚的心,从始至终心向祖国,从未想过以此牟利。
阿瓦利埃不让他们回去,那他就不光明正大回去。
翻越火线,顶着炮火,不能堂堂正正,他领着同伴偷渡也要回国。
叮,他的秘密通讯网址收到一则留言,开头便是触目惊心的一行字:
“我们的革命失败了。”
[纪纶,我们的革命失败了,在华龙国的这半年,我始终不敢向你坦诚这个事实。
或许,是因为我还有一份期待,这份心情,正像茂先生和所有人一样,我们信任我们昔日的战友,相信同伴不会辜负我们往日的誓言。
事与愿违,你很快将会发现,我们奋力推上去的领袖,是个如此表里不一的伪君子。(这话很不应该说,但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词汇形容,一个人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
愿你谅解,纪纶,谅解我的不辞而别。我待在美丽的新阳校园,看到华龙国人民生活的安宁幸福,想到的再不是那些知识和技术。
只有痛苦!
我的同胞还在受苦,他们凭什么不配享有这样的生活?我们的祖国为什么如此多灾多殃?
我们奋力争取来的新世界,为什么,不愿给予我们一点点恩赐?
不!我不能空等着命运给予!世界从不曾待萨洛克仁慈!
背叛信仰的人合该得到惩罚,痛苦的不能只有无辜的人民。
胆敢压在我们头顶又一座大山,我们不介意再次掀翻。
我要像那宣言书上所述的一般,送那些人去和路灯做伴。
纪纶,我的纪纶,我要告诉你,为什么我没有绝望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