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给纪纶的是感恩戴德的赏赐。
校长腆着脸呵呵讪笑:“少城主说笑了。”
转眼间,房内三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毕恭毕敬将人送走,校长抹了把汗坐下,朝闻道望过来:“老师,您最后怎么能答应让他来做Z班的教官。”
校长摇摇头:“既然他有兴趣,就让他去吧,也就有空过来指导一下你们班。闻道啊,往年的继承人可没他这么好说话,现在那帮小魔头也是他镇着……”
以顾容与的水平,指导Z班那群小兔崽子是绰绰有余。
朝闻道并不是担心这个。
“小鬼……”他皱眉自嘲似笑了下,最后唯有一声轻叹,“王城,就是被你们惯的啊。”
放眼望去,隐匿在黑暗台柜相框里,被月光照亮的,是年轻的故人们灿笑明艳。
此情此景,分外不合时宜。
魏衍局促不安的眼神追随着他的视线:“上校?”
“你先去避避风头,”校长也走了后,朝闻道斜斜倚在沙发,颓丧得毫无形象,“顾家的人素来睚眦必报,刻薄寡恩,他毕竟还算是王城的世家太子爷,要解决一个你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他以前从来不会说这种话,简直显得尖酸刻薄了。
朝闻道,本也是大家族出来的。
淡淡的檀木香味,仿佛来自古老旷远的原始森林,永远那么淡泊宁静。
曾经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止都方正严谨、规矩自持,就像矩尺比量出来的人。
亦是魏衍从小听到大的,他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我现在哪还有去处,连华城主那样的英雄都……”回忆往事,魏衍唯有自嘲一笑,悲怆不由从心底蔓延。
“也不是没有去处,”朝闻道不耐烦抓了把头发,粗鲁不堪,“有一支军团最近被人重新整编了,虽然只剩下巡逻和挖矿的工作,倒是多你一个也不嫌……”
“上校!”魏衍不敢置信。
他竟然还有一线生机,还有希望回归军队生活!
“我现在只是一个老师。”朝闻道不悦地强调。
“上校……”魏衍哭笑不得,透过眼前这张云淡风轻的脸,仿佛看到十多年前严肃端方的男人。
那是怎样一张鲜活灿烂的面容啊!
那样光辉灿烂的人生,仿佛高不可攀的雪岭之花,吸引着无数人前呼后拥追随他的背影。
他们分明是差不多的年纪,他却是从小听着朝闻道的故事长大的。
可自从朝闻道自请剔名,放逐家族,一切都变了。
宁愿蜗居新阳,费尽心思教导一个不知名的Beta,也不愿再回战场,一复往日荣光。
“上校”,魏衍叹道,“要是那位长官看到您现在这样……”
“他?他现在还不知道躲在哪带孩子呢,还有胆量说我。”朝闻道冷哼一声。
魏衍觉得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
黎明送别在即。
校门口,魏衍眺望晨色中的新阳校园,心底复杂。
无处可去时被朝闻道引荐到新阳,一方面确实受他所托,暗中帮那个少年立威凝聚人心。
面对散乱的集体,再没有比树立一个共同的敌人更有用的。
可另一方面,他也确实自私地将生活的不如意,发泄到了无辜的学生身上。
魏衍看着远处跑步的人影:“上校,有机会的话,代我向他道个歉吧。”
毕竟,他当时是真的想杀了他。
“您对他的用心,也许我能理解了,希望有一天,我更能看到。”
魏衍再无留恋离去。
朝闻道原地逗留了一会,等来身后的人问话。
“朝老师?他要走了吗?”
“嗯。”
“去哪?”
“让他那多余的血性,到应该去的地方发挥。”朝闻道把玩着魏衍临走时给他的烟,最后还是没有点燃,随手收起。
他不抽烟,也许某个家伙会喜欢。
纪纶不是很理解,如果魏衍能留在军队,当初为什么还会从前线退下来。
“你恨他吗?”漫步走在一起时,朝闻道突然问。
“不,”纪纶低头思虑一会道,“他确实教会了我一些东西。”
朝闻道停下来,看着他的眼睛。
他说的确是实话。
“很好,”朝闻道对他点点头,说道,“回去上课吧。”
纪纶:“……可是等会是开学典礼啊?”
朝闻道:“……”
他入学考试上大概看中的就是纪纶这点。
实诚。
……
抬头仰望,新阳校园上方的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
整个早上,所有学生会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纪纶更加团团转。
原本是每个学期都有的开学典礼,今年办得额外威严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