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怪怪的态度,让相雪秋想尽力忽视都不能。
“什么人!”门口凭空一个鬼魅影子出现,骇得纪纶惊悚不已。
欺诈师却遽然兴奋,“小老鼠露出尾巴了!”
好像是他提前布下的陷阱逮到了猎物马脚,纪纶听到利器戳入血肉的声音,不管他们如何,欺诈师自顾自追出去。
难怪相雪秋破解宝室门时,他一直闲不住在周围转悠,原来是早察觉了这附近有人。
纪纶惊叹间犹豫要不要跟出去,唬人感觉脚下站不住摇晃,眼前相雪秋的身形也在晃动。
身后顾容与声音喊他:“趴下!”
想也不想,转身飞身扑去。
后背重重装地,遽然的一阵地动山摇,天旋地转中,被他压在身下的顾容与半晌失去反应,他叫他也没有回声。
难道是倒下时磕到后脑勺了?
纪纶心虚地手忙脚乱爬起来。
顾容与可不能被他撞出毛病来。
幸好这阵巨大的晃动持续不久就有减小趋势,宝室顶部固若金汤,天花板纹丝不动未掉下一块板砖,他们没真的遇到可怕的事情。
他还以为是地震,差点就绝望了。
“好像没事了,起来吧,”他想伸手拉顾容与,一眼扫到脸色煞白的相雪秋冲向入口,“你去哪!”
余震未停,出去很有可能遇到危险,他想也不想拔腿就追,一只手比他更快拉住他手腕,一把扯回,“过来。”
极大的力道紧紧按住他,动弹不得分毫,头顶顾容与声色不虞,“她身边有那个雇佣兵,你去有什么用。”
纪纶:“……”
话虽如此,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啊!
自己嫌弃自己渣,和被别人指出是两回事,纪纶深深叹气,“可以放开我了吗。”
捏住他手腕的左手用力到指尖泛红,纪纶瞥到顾容与额头青筋抽抽。
片刻动静彻底消失,顾容与悄无声息松开了他。
纪纶侧眸睇去,犹豫观望了一会,还是提出,“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外面看看什么情况就回来。”
顾容与方才抓握他的手攥紧又松开,面上无可无不可随他的样子。
他看出来了,顾容与连对女孩的绅士风度都不要了。
纪纶刚出宝室,相雪秋迎面而来,脸上好像笼罩着一层看不清的雾气。
“怎么了?”相雪秋的气息莫名哀寂,连带他不自觉轻声。
到底出什么事了,方才的地动山摇又代表什么。
所有的疑问,相雪秋看着已没有给他解释的心情,她的目光只是波澜不惊投向旁边的地下暗河。
纪纶记得他们是向着上游方向找到宝室的。
现在,流向和他记忆中的完全反过来。
河道逆流了。
就是从这骤变的流向和地动山摇中,相雪秋敏锐窥得地上情势,知晓了鲤鱼乡发生的一切。
那本是她想阻止的事情。
人们的贪婪却先她一步,让用来保护鲤鱼乡的神女峰变成了灾厄制造者。
“那个人动了不该动的机关。”藏在控制室的人,就是能移江倒海的神明,想要河水泛滥也好,河流逆流也好,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现在神女峰塌陷,鲤鱼乡本就岌岌可危,再使河流逆流,这场灾厄将会史无前例的浩荡。
至于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相雪秋推测是为了打开这个宝室……
“不,他是故意的。”人心方面纪纶懂得比相雪秋多。
他直觉根本不是误触按键什么的。
相雪秋在水瀑那里不是说人祭的方式就会得到恩赐的财宝,这种说法灵验了,但对那个人来说还不够,他想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得到。
既然相雪秋这个祭品的份量还不够,那就让整个鲤鱼乡成为祭品。
这才是那个人的想法,邪恶而真实。
门内外两个脚步声渐近。
威尔抛着一枚刀片从外面进来,看到他们沉重的模样,没逮到猎物的可怜兮兮失落瞬时无影无踪,还笑起来,“你们能救一个人,还能救得了所有人吗。”
他是不能理解他们心情的。
但也不必在这幸灾乐祸吧,纪纶一记眼刀扫射过去。
可闭嘴吧。
幸好顾容与压根没那个开口劝慰的想法,他不必再瞪一个人。
相雪秋无所谓旁人的眼光,只是还需些时间消化,默默缩到了一旁。
纪纶不放心过来看看,发现她摩挲着一处墙壁,眼里散发着莫名的柔光。
墙壁上别无它物,唯有几行刻字,一一首诗,字迹他还很眼熟。
五十年弹指一挥间,江河翻又覆 ,荒野成沧海。
如今烟迷雾瘴,风雷磅礴。犹记当年赤子,生死如昨,何曾畏首?
愿将夙愿,付与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