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堪眉心拧紧。
他是眉压眼的骨相,唇色又深,眉心一皱更显神色冷峻肃厉不好惹。
“我知道你想去做什么!”
他骤然阴沉的语气似是威胁,乌师偃恹恹的神色倏然挑眉。
“你不想拿回你的荣誉吗?”
“你知道朝闻道为什么不叫我跟他一起走吗。”
四目相对,乌师偃好笑起来,陆堪脸色冷若冰霜。
他知道这两个人的羁绊,纵使分隔两地,却彼此无条件信任着对方。
朝闻道相信乌师偃一个人可以处理好国内的事,乌师偃也不在乎自己被抛下。
他更相信那两个孩子绝不会那么轻易就出事。
但要是他们真的出事了……乌师偃会恐怕像那时候他们所做的一样,再度带给所有人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是个护短又心软的男人。
这就是他认识的乌师偃。
看似吊儿郎当的男人,三两下便将他们当年一群天才精英击败,还能背着一只手调侃他们是还要吃奶的小宝宝。
从那时起,他就站在一个他们所有人企及不了的高度。
“洗洗赶紧回家找妈妈去吧!”十八岁的乌师偃唯恐不乱地轰赶他们,大笑起来。
在那群被他像赶小鸡仔似驱赶的人中,他永远不知道有一个孩子曾经以怎样的目光仰望他的身影。
如今他终于有资格映入他的眼帘,
乌师偃看向他的眼神,却总是像在看另一个人。
这个世界只有一个朝闻道啊。
醒过神发现自己都在乱想什么的乌师偃忍不住发笑,“你们啊,有时候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说你们安安心心过你们的日子不好吗,非老想着跟他们过不去,你能阻止得了我,还能拦得了所有人给自己找条活路吗?”
坐在价值千万的豪车车头,乌师偃点燃一支烟,难得有正眼相看陆堪的时候。
“想想吧,你们能坐在这个位置,凭的是什么,难道真的以为非你们不可吗?”
如今再怎么风光无限,耀武扬威,不过你方唱罢我登场,城头变换大王旗,斗来斗去有什么意思呢。
乌师偃一副退休老人家的摆烂调调,“这话呢,就是老头子站在我面前,我也是照说不误的。”
他像拍小孩一样拍拍陆堪僵硬的肩头,“我乌师偃能活到今天,靠的从来不是肉食者指尖漏下来的恩惠。”
“没有你们瞧不起的那些贱民给我的一口饭吃,我早死在垃圾场了。”他看着他,语气是温吞的冷淡。
摆摆手,他的背影走得坦坦荡荡。
陆堪沉着脸许久未出声。
“老大,”军团的兄弟心有戚戚上来宽慰,“咱们也不用往最坏的方向想,也许他掀不起一点波澜呢?”
乌师偃毕竟只有一个人,还无权无势几近残废。
公司招聘都没人要的啊。
“天真,”陆堪回首双目暗沉,“你不了解他。”
他还真不了解。
顶着厉色兄弟低下头,心里忍不住腹诽,他又不像陆堪那么关注乌师偃,谁要了解一个颓废大叔啊。
“你不知道他们的可怕,”陆堪拉开车门的手微顿,眼底暗涌浮现,“对于他们这种人,只要不要给他们机会,一旦给他们生存发展的土壤……”他们就会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直到布满整个辽原。
“那我们要不要……”领悟到他深意的人马上想到,他们是不是应该提醒上层,如今乌师偃离开首都,岂不是放虎归山?
陆堪眸光瞬时冰冷,“不用,没有用。”
被他眼神惊悸到的人,几息后才明白过来。
连他都轻视乌师偃,又何况首都的高层们。
也许只有等大刀摆到了他们脖子那一天,他们才会正眼看一眼这个男人吧。
可到那时,还来得及吗?
……
首都这阵风,吹到黎王城也用了两天。
顾公馆,顾存今端茶杯的手微顿僵住,“你说什么?”
他眸色似是不可置信,“谁跟着跳下去了?”
“是容与少爷,先生。”
管家眼底暗暗的不忍。
维持了半辈子体面的顾先生,连最难的时候都未崩过表情,减损过风仪的优雅男人,何曾有过这种失态。
“他真的跟着跳下去了?”
“是的。”管家再次肯定,“容与少爷一直派人尾随那位纪纶,对方落水后,容与少爷当时就跟着跳下去了。”
若非重胤果断来信,被整治得固若金汤的顾容与私人卫队,至今不会让顾公馆知道半个字顾容与身边发生的事。
“蠢货。”顾存今皱眉,毫不客气一声冷笑。
“还有一件事,先生,容与少爷身边的人来信,当地阻力颇多,他们搜救人手不足,希望清冕少爷的羽林营能派去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