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龚淮雨从来不在一个步调上,分手前是,分手后更是。
就像之前他用情至深的时候,他不明白龚淮屿要冷暴力自己,还有现在心灰意冷的时候,龚淮屿又为什么要来纠缠自己。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他不相信龚淮屿不理解这个道理。
脸唇片冰凉,鼻尖很热,一颗颗液体顺着两颊流下,让纪归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了。
他也不想哭的,之前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都能一如既往的笑下去,但今天不行,如同不哭就过了这个坎,他潜意识里,想给自己一个宣泄口。
龚淮屿再去看人,没想到纪归已经变成了这个样。
透明的眼泪像水晶,龚淮屿无措的目光,顺着其中一滴缓慢向下,水晶嘴中砸在细白的皮肤上,碎成了无数的粉末。
龚淮屿不想看到纪归这样伤心,他后悔自己刚才说了那句话,才会让纪归流泪,但是姚一湫之前是这样跟他说的。
龚淮屿想,自己应该在话说出口之前好好想一想,或者他什么都不要说,应该仔细去听纪归说话。
于是,龚淮屿这次张了张嘴,安慰的话也咽了下去,向纪归伸出的手旋即被打偏。
他听纪归强忍着哽咽,粗着嗓子,好让自己的音调听得平稳些。
“我他妈早跟你结束了,你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好吗?我现在看到你就烦,一想到你也在苏州就膈应,等哪天我真的在这里呆不下去了,我滚的远远的,你是不是就满意了?”
纪归就算是气极了也说不出什么骂人的话,要是邹彦在,肯定要说纪归这番说辞也太温柔了,自己平日里那骂人的风气,换旁人早就耳濡目染了,他竟是半点都没学会。
对面的纪归很痛苦,龚淮屿没有一次比现在清醒地意识到。
他被打偏的手悬在身侧,在对面人红着眼说完话后,还是忍不住,探上去,很轻地触过纪归的指尖。
龚淮屿从未见过纪归情绪这般激动,他无措道:“你别生气,等会儿发病了。”
只是一瞬,纪归没反应过来,一双眼发烫。
龚淮屿触到的纪归的手指温热,没有什么发病的症状,他收手后很轻地松口气。
纪归低喘几声,那一长段话好似耗费了他多半的经历和力气,他也懒得管龚淮屿刚才跟自己动手动脚的,看人动作完后不知道又在想什么,目光落在初一身上,惹得腿边的狗子没眼力见的还想往人家面前凑。
纪归心情很差,这下没留情,反手直接在初一脑袋上甩一耳朵。
狗不敢动了,龚淮屿动了。
“对不起纪归。”龚淮屿也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纪归心情好点,可能只有他现在消失在纪归面前,才是对好的处理方式。
姚一湫之前教自己的话他全然忘在脑后,只是听纪归的话,徒劳地想解释,叫他的名字。
“我不跟谁在一起纪归,之前是我的错,我是有病,你别生气了。”
这么长的时间,龚淮屿明面上出现在纪归身前的次数很多,但更多是在纪归看不到的角落。
龚淮屿觉得自己藏在暗处,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老鼠酷爱潮湿之所是,黑暗就是他的铠甲,但在其中呆久了,总是会好奇阳光。
是他亲手把那一缕阳光赶跑了,但龚淮屿知道阳光去了哪儿,所以总是耐不住性子,想着再看纪归一眼,多看一眼也好,但龚淮屿把控不好度,他几次三番把阳光气得不轻。
纪归不想听龚淮屿的道歉,更想不到龚淮屿会给他上演倒追这种戏码的,他这次叫龚淮屿过来,是想将话最后再与龚淮屿说一遍,后者能不能听进去他也不在乎了。
大不了离开,这是纪归能想到最坏的结果。
气氛冻到零点,纪归眼前出现一片白影,他没想到龚淮屿有随身带手帕的习惯,这一看就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纪归不要龚淮屿的东西,他将话说完就该回家了,今天照常出来一趟,不想回家这样晚,说不定今晚还会失眠,原本说好的明天九点上班,纪归不确定自己能够起来。
他想将话说的清楚些,沉默了良久才道:“我不管你现在是不受后悔了,这些都跟我没关系。”
“和你在一起三年,但在你身上我浪费了四年,每次看到你我都无时不刻不在后悔当年像个狗一样跟在你身后讨好你,你冷暴力我这么多年,和你在一起每天都是绝望,包括现在看到你,你要是真觉得自己错了,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纪归知道龚淮屿是听进心里去的,因为今天地龚淮屿难得是有点人气,面上显露的神情至少能让纪归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