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彦给自己订的机票,纪归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下楼退房后,站在旋转门外等计程车过来。
拖着行李箱的手指尖依旧泛凉,额角处还有点淤青,不过他带了帽子,旁人看不见。
纪归刚才在楼上吃了颗雷诺氏的药,也幸好他一直有随身携带药物的习惯,才不至于让自己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外面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纪归站在宽敞的无屋檐内,抬头安静看了会儿空中细若游丝的雨点。
他站了没多久便觉得腿脚传来一阵无力感,纪归便动了动僵硬到如同提线木偶的指节,用力气将行李箱拖拉到身后,当作椅子,虚坐在上面。
邹彦又给自己打来电话,询问他现在的状况。
“还行,在外面等空车。”
“这么这么赶?是外婆那边出问题了吗?”邹彦还不知道这件事,他刚才听纪归声音虚弱的好像受了不小的刺激,下一秒就要陷入昏迷。
纪归说了两遍自己想回苏黎世,邹彦就立马给纪归买了张最近一趟的的航班。
邹彦听纪归不说话了,只有有近处车流的声响,除此之外连呼吸声都很难听清楚。
“小纪?到底遇上什么事了?”邹彦快急死了。
纪归深吸口气,他好像自己是片枯叶,风一起,从树上摇晃着飘零下坠,现在终于落地了,又被路过的人毫不知情的一脚踩过去。
“我见到冯准了。”
纪归开口,嗓音嘶哑的好似刚哭过,能让所有人都认为,他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邹彦一呆,不知道见到人怎么了,让纪归难受成这样,连夜拉着行李逃出罗马。
难道是那人长得太丑了?丑的让纪归看一眼,眼睛就像被淬了毒,还是说冯准干出啥下三滥的事了?以至于让那么温柔的纪归都忍不了一点。
邹彦说:“见面了,然后呢?我刚给你打电话其实就是想问你情况来着。”
他原先想,冯准人行,纪归就留下继续谈谈,人不行,正好纪归可以说朋友找,临时有事,然后直接溜号。
“冯准是龚淮屿。”
邹彦听完,拿下手机在面前看一眼,确定对面讲话的是纪归,以及他刚才说的是中文。
邹彦迟钝地将手机重新放在耳边,双眼茫然道:“你说什么?”
纪归还想再说一遍,但他实在开不了口了,连他现在都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刚看到那个人,刚知道结果的一瞬间,他其实是空白的,整个人都成了一具壳子,皮肤下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丝毫不流动的空气。
随即,又被被无数的复杂情绪充斥其内,一点一点增加,直到撑得身体快要爆炸。
他太难受了,但又哭喊不出来。
于是,在纪归起身去找雷诺氏药物的时候,他抓着墙壁的手用电气力。
“咚”的一声,额角直接撞上酒店的墙壁。
痛觉自那处蔓延开,钝物敲击的感觉。
疼。纪归闭了闭眼,但终究是有了一处宣泄口,他觉得那一瞬间自己正常多了。
纪归站在朝前走了几步,伸长手去探外面那纷乱的雨丝。
他的思绪又被电话那头邹彦的声音打断——
“我艹我艹!跟我开玩笑吧!!还能有这种事情啊?不是,真有这种事情啊??他太贱了吧?!”
邹彦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卧槽,语调真情实感,叫起来还带着破音,让纪归忽然轻笑了一声。
邹彦:“……啊”
“你别是疯了,挺住啊!要兄弟买票过来吗?我怕你跳楼。”
纪归收回手,半只光裸的手臂全然被雨水打湿了,纪归现在就连四肢都有些发凉了,他不知道是吞下去的药物还没有开始产生效果,还是今天罗马的气温确实又些低,只是他穿的太少了。
纪归外歪头将手机夹在肩膀上,弯下腰,拉开行李箱的拉链,从里面胡乱找来一件薄外套,把里面放置的其他物品都翻的乱糟糟。
并和邹彦说:“不用,我自己可以。”
邹彦罕见地沉默多时,但纪归也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
“你又没签证,等过段时间我就回去了。”
邹彦觉得纪归好可怜,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还能说什么安慰纪归,而且说了以对面人的状态,肯定也听不进去。
邹彦也有些难过了,他转头看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碍眼的祁聿川,烦心地抬脚毫不留情踹过去。
砰的。
纪归就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他问邹彦怎么了。
“小纪,你快回来吧,我抱抱你。”
纪归说好,顿了顿,“等外婆情况稳定了我就回去。”
计程车正朝大门口驶过来,纪归看见了,招手示意司机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