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低下去一点。”工作人员看向镜头,按了一下快门,又道,“稍微笑一笑,表情不要太严肃了,又不是在拍犯人照。”
“哈哈哈哈。”邹彦应景地咧嘴笑,旁边纪归不明所以地看过来。
邹彦小心凑到人耳边,“你听,连警察同志都觉得龚淮屿像个犯人。”
说完,他又看了好几眼前面坐着的人,偏头,自以为很小声地与纪归吐槽,“龚淮屿还会笑啊?”
纪归没有接话。
邹彦看到了,又道:“我去,还真会。”
纪归:“……”
龚淮屿面部折叠度高,是很适合上镜的脸型,就算对面摄像机是个照妖镜,他的模样也不会有分毫变化。
就连邹彦千说万说龚淮屿的不好,他也从来没有挑过那张脸的刺,正是如此,邹彦一直都合理怀疑,当年纪归追了龚淮屿那么久,就是单纯的见色起意。
龚淮屿调整好,随即,快门声迅速响起几声。
“好了。”
工作人员低头,翻看着刚才拍的照片,挑出来一张自认为状态最好的,刚想开口叫人过来看看,就听身后那个话多的嘴不停。
“警官,我觉得第一张拍得最好,第一张特别能体现出您的拍照技术,把人拍得比本人还帅好几倍!”
话音刚落,工作人员“噗嗤”笑一下,信以为真,食指动作滑动鼠标,将电脑页面上的图片切换到第一张照片——
是自己对人说笑一笑之前拍的那张。
照片里的人面部严肃冷峻,嘴角紧绷成一条直线,泄露出几不可查的紧张。
这张是拍的最差的。
等龚淮屿起身过来,工作人员没有理邹彦说的,叫龚淮屿看看这张他满不满意。
龚淮屿这次的目的不是来办护照的,他垂下眼眸,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大图。
“就这张吧。”他说。
等到信息单和身份证递到自己手上,龚淮屿下意识侧身,去看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纪归。
后者一直低着头,除了刚开始在镜子中的短暂对视,两人再无别的交流。
拍照的时候,他余光还见纪归拿出手机,双手纤细的指尖在屏幕上灵巧地点触。
应该是在回什么人的消息。
龚淮屿蓦然想到那款face-to-face软件。
他想,昨天下午在电话中没有问清楚,纪归是怎么认识的那个朋友。
纪归和那个人并不熟,况且体型的关系,龚淮屿大概率能确定,那个男性就是同性交友软件的用户之一。
网络上的人太多,纪归总会认识更多更好的人。龚淮屿这样想着,攥着身份证的指尖无意识抽动。
三个人就这样原封不动地站在电脑屏幕后,各想各的、各干各的。
将图片删除存档好的工作人员回头看过来,眼前就是这样的场景。
摄影棚的气氛又回到开始的变扭,工作人员这下终于若有所觉。
“你们三个是不是认识?”
外面没有更多人排队需要拍照,工作人员倒也不催促,而是视线在身后这几个人身上扫过,启唇问些别的。
邹彦听完瞬间精神了,抬起眼皮又去扫了眼对面一人不动的一座山影,认真说: “哪里认识,只是眼熟,觉得他和我们之前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 ”
邹彦还伸手肘去顶纪归,问他是不是。
“嗯。”纪归头也不抬,编辑好消息发送,把手机递给邹彦,叫他帮自己拿着。
随后,径直越过龚淮屿,走向摄像头后面。
从头到尾,好像龚淮屿根本不存在。
纪归已经在位置上坐好,工作人员也没有在开口说些别的,夸他笑得跟刚才一样好看,快门键疯狂按下。
“你还要再拍一次吗?”
龚淮屿挡在自己身前一动不动,邹彦面上略带着些不爽的神色,探出脑袋,去看自家小纪双手放在膝盖上,对着镜头,乖乖巧巧地拍照。
龚淮屿顿了顿,知道问肯定没有答复,可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纪归要出国?”
邹彦往旁边走了两步,拒绝他的搭话。
无法,龚淮屿捏紧手中的纸片,再回头深深看一眼保持着含眼微笑的纪归,几步走到门口,推门往外去。
他没有立刻去大厅的等候室坐下,而是站在虚掩的门外,像个门神一样,伫立片刻,等到里面有走动的声音了,才迈腿,小步朝外走。
自己的排号在末尾,方才龚淮屿在电脑旁边看照片,扫到了一眼,桌面上放着纪归的信息单,上面的排号就在他前面一位。
龚淮屿靠在墙柱子上,视线盯在办公窗口处的叫号显示屏上。
但等了良久,也不见摄影棚里面的两个人出来,龚淮屿侧头冲那边看了又看,猜想是不是纪归对拍的照片不满意,又或许是邹彦在里面和人插科打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