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川的瞳孔猛然缩成一点,不堪的记忆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湿咸的海风,注视,无数双手在他身上游走,殴打,折磨,那些人在他身体里进进出出,永远洗不完的脏污,没尽头的强制……
他抬眼只看不到逃跑的方向,只能看见那些人的脚踝。
金贤庆的手伸下来,碰到覃川的脸上。
像是一个火把烧下来,灼痛皮肤,覃川怕到要死,但他不敢动,只是颤抖着声音,像只被殴打习惯了的家猫一样小声喵喵叫,“别……别碰我……”
金贤庆笑得不行,“[韩文]十年,十年……覃川……一点没变……太怕死了你……,还这么弱……”
十年前,覃川要是敢跑,金贤庆第一个上来揍他,当年那个斯斯文文,干净漂亮,喜欢男孩子的男孩,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没出拳头就吓得不行。
“[韩文]乾正强,给我两千万,让我劝你把合同签了。”金贤庆拉来一把椅子,和覃川面对面坐下来。
覃川甚至不敢正视金贤庆的眼睛。
“[韩文]我有钱了,来中国赚了三千五百万。”金贤庆抬起一只脚放在覃川的腿上,“我不会打你的,我要好好享受我的生活,我不会做任何犯法的事。”
他弯腰把掉落在地上的合同拿起来,甩到覃川怀里,“[韩文]给我签了。”
覃川哑声。
对金贤庆的害怕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扔不掉恐惧,他反抗不了金贤庆,他甚至反抗不了自己。
金贤庆踹了一下覃川,没有用力,在衬衣上留下一个脏污的脚印,“[韩文]快签。”
“不……不……签……”覃川声如蚊呐,但还是被金贤庆听到。
他前倾身子,压向覃川,“敢说不了?”
覃川已经抖得不行,眼睛失焦,瞳孔颤栗。他的抵抗在金贤庆眼里简直漏洞百出,覃川躲避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即便过了10年,他对覃川依然有绝对的控制权。
他站在那里,就是覃川不可磨灭的恐惧。
金贤庆拍了拍覃川的脸颊,“[韩文]知道我今天不能打你,敢说不了是吗?”
“[韩文]十年前,你以为拍摄的视频我都删了?”
“[韩文]我只是跟校长说我都删了,那么宝贵的视频,我怎么可能不找个地方藏起来?”
覃川只觉得一个雷直直地劈下来,烧得他五脏六腑都是痛的,“你不能……你不能留的!”
覃川很没用。
没想到这样的场面,一个大男人,竟然只会哭。
这要把金贤庆给笑惨了,“[韩文]你他妈只会哭是吗?”
“[韩文]我要是你,我就去拼命,拼不了就自杀,你竟然只会哭,哈哈哈。”
他手指闲散地在手机上滑动,“[韩文]找到了!太多了,你想先看哪个?不过都是我们的美好时光,哪个都很不错,但这个我觉得最好!”
“不要……不要给我看……”覃川想逃,但被金贤庆用脚踩在椅子背上,他抱着金贤庆的皮鞋,没用的眼泪滚出来。
十年,整整十年,他依旧如此废物。
“[韩文]你看你,多好看啊,那个时候年轻,皮肤雪白雪白的,脸上有肉,你看,我们几个人在一起玩的多开心。”
视频怼到了覃川脸上。即便他目光游移躲闪,余光里的画面和视频里的声音还是像是刀子一样砍进他的身体里,毒液蔓延进血液,不给他留一点活路。
视频里是一栋海边的别墅,五个十几岁的男孩,已经初具男人的模样。
礁石,海浪,四个男孩子的笑声,一个男孩子的哭声。
视频正中央,覃川浑身都是青紫的伤痕。
四个大男孩刚穿上衣服,他们轮流抱着覃川和他合影。
“[韩语]覃川,笑一个。”
“[韩语]覃川,不喜欢吗,你不是喜欢男生吗?”
“[韩语]哭什么,男人不能哭。”
“[韩语]覃川要乖,可不能告状。”
里面出现了年轻的金贤庆的身影,细长的眸子,微微扎手的胡子,紧实的肌肉,让他在一群男孩中脱颖而出,他拎着一只胳膊把覃川从地上拎起来,在他肩膀上大声啵了一口,“[韩语]真香啊,覃川,男人怎么能漂亮成这样。”
乾正强和陈律刚从楼梯上下来,就听见二楼包厢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把两个人和几个服务员都吓到。
陈律抬腿就要上楼,但被乾正强拦住。
陈律师:“他是不是打人了!乾总,要是真犯法了,我很难帮您脱罪。”
“不会的。”乾正强望着楼上那扇闭合的门,“两千万,他要敢伤覃川一根汗毛,他一毛钱都不可能拿到,相信我,他不会犯法的。”
“那这……”陈律师心里顾忌很重,那声惨叫实在是太刺耳,她怎么可能相信包厢里的金贤庆没有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