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迫切地想要沈时爱他,他也表现出很坦然的样子。
可覃川又不敢把最不堪的一面展露给沈时看。
总是藏着,掖着。
他挑选出适当的软弱和可怜。
让人怜爱又不过分攀扯,随时能够保持优雅和风度。
把他觉得沈时不能接受的部分埋藏起来,想尽办法忍着。
“害怕麻烦我?”沈时摩挲着他的耳垂,把毛毯又裹得紧了些,“还是不想我担心?”
“川,我越来越不懂你了,我以为你比我勇敢直白一万倍,但总好像跟我隔着一层。不要这样好吗?我不值得你依靠吗?”
覃川把头埋在沈时怀里。
他怎么不想完完全全依靠沈时。
可是他害怕。
这种害怕是刻在本能里的,他靠自己没办法瓦解。
咸腥味涌上来,覃川捏着沈时的手咳嗽。
这次他没咽进去,一点点血丝顺着嘴角流出来。
沈时抽了张纸巾给他擦干净,胃里一阵一阵的绞痛让他忍不住攥紧了沈时的手。
“哥哥,疼就喊出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沈时情绪稳定,这激发了覃川前所未有的依赖感。
病态的。
他开始小声呜咽,像一只第一次生病的名贵家养宠物。
每一次疼痛来袭,覃川捏紧了沈时的手,指甲掐出血痕来。
“唔……”
覃川小声呻吟,娇气得不像样子。
沈时没有推开他,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说。
“时……”
“哥哥?”沈时听见覃川叫他,立马低头下去,“哥哥再等一会,药马上就来……”沈时看了眼外面的风沙,“再不来我就出去找他。”
这句话刺激到了覃川,他现在烧得有点神志不清。
他一把捏住沈时的衣服,手指甲要扣进肉里去,“不……不能走……”
“别……别留我一个人……”
“让……让他们滚开……”
“不要……不要看着我……不要……”
“哥哥?”沈时没听明白,“让谁滚开?”
这个诊室现在就他们两个人,覃川让谁滚开?
“我……把衣服……衣服还给我……我要穿……穿衣服……”
“哥哥,哥哥觉得冷是吗?”覃川穿的睡衣,外面又裹了层毛毯,应该会不冷。
沈时还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又给覃川裹了一层。
覃川猛地咳嗽,嘴角溅出一点红色来。
沈时眸子震了下。
不能再等了,他现在就要出去找人。
“来了来了!”县医带着个人推开诊室的门,“镇上来的,药带来了。”
来人裹得很严实,身上沾满黄沙,浑身上下只留了两个鼻孔,防沙眼镜取下来,眼睛严重充血。
他把药从怀里取出来,“我是镇上军院的,韩院长托我来的,病人在哪?”
沈时把怀里一堆衣服和毛毯拨开,露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覃川。
那人量了体温,又仔细检查,“胃出血,出血量不大,就是拖太久了,水赶紧给他挂上,能退烧就行。”
“好好。”县医赶紧去准备。
沈时想站起身跟军院来的人道谢,覃川抓得实在太死,他刚起身一半就栽坐下去。
“算了算了,用不着客气,你就抱着他吧。”
那人抖了一下自己的领子,把里面的沙子抖出来,去找诊所的县医抱怨,“沙尘暴估计要到晚上才能过去,韩院长真是要杀人了,逼我来送药,我说晚一个小时,等最厉害得这阵过去我就出门,韩院长恨不得顺着网线拿刀来砍我。”
门外又传来县医的笑声。
沈时捏了捏拳头。
韩秀仁……
光这三个字就能让他炸毛。
过了会,县医来给覃川扎针,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覃川的手从沈时身上掰下来。
“大男人,还能这么娇气……”县医瞥了一眼,小声嘟囔,针头插进手背的静脉里。
“他不娇气。”沈时沉着脸反驳,“他一点都不娇气。”
沈时脸色一旦沉下来就非常凌厉,县医也不敢再多嘴,“挂完了叫我。”
“好,你出去吧。”
沈时礼貌送客。
县医从诊室出去。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覃川在依赖他。
“川,你一点都不娇气。”沈时捏了下他的脸,他知道覃川脸皮薄,要不是现在烧得半晕,若是听见了县医的话,估计会立马松开他,跟他隔半米。
他不想覃川松开他。
沈时用毯子把覃川的胳膊盖住,只留了个扎针的手背在外面。
水挂到一半,覃川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体温也降下去一些。
沈时紧绷了一天一夜的神经终于松了劲,困意像是潮水一样席卷,眼皮提都提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