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叫车吧,覃总。”曹院长拿起包跟在秦川后面。
“不用了,我家离这里很近,有拐杖走起来不费力。”秦川谢过曹院长,自己往家的方向去。
今天夜里降,温风里冷意明显,秦川把大衣裹得紧了些,幸好暖气片已经换新,不然这几天夜里还真过不去。
这条回家的路他走过无数回,周围小区住的一些人他也都脸熟,碰到能说上话的,还会跟他打个招呼。
这边人都叫他秦老师,秦川笑着回应。
街对面,有个穿着黑色卫衣,戴着黑色口罩的人微微转头。
距离很远,还有灌木遮挡。
秦川却是遭了雷劈一样僵在原地。
光是那个身形的侧影,只是那个偏转了一点点的下颌,额前碎发的弧度,路灯在地面上投射的影子……
秦川就能认出来。
不需要更多看一眼,不需要再走近一点。
秦川能认出来。
沈时……怎么……怎么在这里……
血管里每一寸血液都在沸腾。
他已经四年没见过沈时了……
眼前瞬间就起了雾,朦胧不清……
自己多想跑过去……
但……还有什么意思呢……见了面,又要如何……
秦川心里再清楚不过……
没有纠缠的必要……
用自己这副模样去征讨他的内疚心吗?
自己应该要走了。
不应该站在这里。
不应该盯着他看。
但好想啊……
秦川红了眼眶。
来来往往的人群,没人发现他的世界在动荡。
也许是感应到注视,沈时微微转身去寻找。
中间隔着川流不息的车子。
中间隔着四年光景。
秦川承诺要给沈时一个光明的未来,自己应该是做到了。
还留恋什么呢。
秦川趁沈时还没看到这边,转身踉踉跄跄地进了最近的一家小店。
他在靠近窗子的地方坐下来,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外面。
26岁了……沈时今年26了……眉眼都成熟了许多……
他像许久没进食的野兽,贪恋地观察沈时的每一个动作。
“喂?你要不要点单啊!就光坐着?”小店里就秦川一个客人,老板娘见人进来了却什么也不点,脸上不高兴。
“点。”秦川眼睛一刻不离开窗外。
“点什么啊?你到底是不是来吃饭的!”
“随便上。”秦川的手抚在窗玻璃上,食指抚摸着小小的影子。
老板娘欣喜,“那给你来碗全家福面噢。”
“好。”秦川根本不在意点了什么,一双眼睛只放得下街对面的人。
老板娘开心地进去下面了。
沈时目光在街上逡巡了一圈,他什么也没看到,收回目光往酒店里去。
秦川站起身子,他就要看不见了……
马上就看不见了……
不要进去……让我再看一会……
但沈时脚步未停,身影消失在酒店大堂。
秦川彻底看不见他,他跌坐下来。
就那么一会。
像是老天爷跟他开的玩笑……
思念从没如此浓郁过。
玫瑰花早就谢了,又在秦川心里盛开。
花瓣粉碎在风雨里,顺着四年的时间轴飘过来。
秦川捂住脸,他知道自己现在哭得一定很难看。
他不应该这么软弱。
但真的……
真是太委屈了……
离开沈时,四年他再没收到任何一束玫瑰花。
不知道沈时知晓了会不会可怜自己。
可怜……有人疼才配叫可怜,没人疼就是窝囊。
秦川这四年,都是窝囊着过来的。
老板娘把堆满臊子的面放在秦川面前,疑惑地看着这个人沉默地哭着。
竟然有人哭起来无声无息。
老板娘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凉了不好吃,这碗不收你钱。”
秦川到底是没吃下那碗面。
老板娘非要给他打包,让他带回家去,秦川撑着拐摇摇晃晃地回了家,夜里就发起了高烧。
***
何厌在擦黑板。
擦得光亮,黝黑黝黑地,跟他眸子一样,一点粉笔印都看不见。
擦完黑板,他又低头捡讲台上掉下来的粉笔头。
刘真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何厌没抬头,手里攥着粉笔头,“我犯贱。”
刘真真嗤笑:“那你这贱犯的可不是时候,下节不是朝语课。”
何厌这才抬起头,“下节明明就是秦老师的课,他向来只上早课。”
“秦老师请假了。”
“请假了?”何厌站起身,“为什么请假?”
“我哪知道这么多,他跟赵老师换了课,可能下午上朝鲜语吧。”
刘真真回了座位。
上课铃响了,何厌也回到位置上,没有熟悉的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进来的是赵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