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张无忌道:“确是不成,即便给你点中昏睡穴,她也会生生疼醒的,但只要捱过小半时辰,她体内的九阳真气运转,阴寒之气自然而然就逼了出来。”
周芷若但觉体内似有一把冰剑,不断刺着脏腑经脉,剧痛难当,瑟瑟颤抖之中,只那一只手掌却还抓在赵敏肩上,竟不曾放松。
赵敏脸色苍白,想:她身受此伤,疼得牙齿也打架,却还这般恶狠狠的,一心要我受苦,只怕心中实恨我不轻。抬手扶住周芷若,待令她松开了手,但又触到周芷若全身寒冷透骨,不由顿住,叹道:“她眼下兴许是疼得厉害,抓着我不松手。”
张无忌道:“不若点了她昏睡穴,你好脱身?”
赵敏疼得皱眉,正欲说话,但听周芷若浑浑噩噩叫道:“我冷,又痛得很……”头歪靠在自己身上,语气央央,竟已难受得说起胡话来。
眼见如此,赵敏叹了口气,朝门外道:“无妨,她只觉得我身上暖罢了,小半时辰而已,且由得去。”
张无忌不知周芷若正掐着赵敏伤口,心想:原以为这二人互为仇敌,赵姑娘又是千金之躯,只怕不愿亲近给周姑娘取暖,不料她竟这般好心。当下道:“那成,你若有事便唤我。”
赵敏将周芷若圈在怀中,轻轻摩挲着她脊背,替她取暖,不一阵,但见周芷若脸上隐隐现出生气,手指微微颤动,终于不再死抓着她肩。
赵敏松了口气,忙将她手拿下,周芷若一没她怀抱贴着,兀自又难受起来,哼着往她胸前钻。
赵敏见状心想:我体内有张无忌渡的九阳真气,难怪她靠近我便觉着舒服。当下拉过榻上被褥来,盖在周芷若背后,自己也解开衣袍,胸膛和她相贴,肌肤一触之际,她也不禁打了个冷战,冷得难以忍耐。但周芷若好似舒坦得许多,紧紧搂住赵敏,将头贴在她怀里,轻声道:“别走……”
赵敏望着她这模样,长叹一声,想:原本你我该是这样亲昵的知己,怎料我竟又做了你的大仇人。唉,也唯有眼下你神识不知,咱们才能无仇无怨,好好的待一阵子。
当晚赵敏便一直以自身替她驱寒,半个时辰后,周芷若疼得睡去,她才进里屋安寝。
到得次日清晨,大雨止歇,张无忌一早又来替周芷若看内伤,见她寒毒已平息,放下心来。赵敏则坐在一旁,吃着几碟叫来的糕饼,身上却是又换了一件蓝色的绸缎罗裙。
这时听得小昭在外叩门道:“公子,今日的药,我已叫掌柜煎好一副,你和赵姑娘肚里饿吗?出来吃碗面罢。”
“就来。”张无忌起身走去门边,回头看了赵敏一眼,却见赵敏摸了摸肚腹,道:“我可饱着呢,你忙活一阵,多吃些。”
张无忌兀自出门吃早饭,赵敏仍歪在椅子上,好一副富贵纨绔的模样,直到小昭端着盘子进来,把药汤放在桌上时,她才跳下地来,弯着腰冲碗里嗅了嗅,皱眉道:“张无忌开的甚么方子,这药闻起来好苦,周姑娘怎吃的下?”
小昭莞尔一笑,道:“良药苦口。郡主歇息着便是,由我服侍周姑娘喝药。”
这小丫头服侍人很细心,想到周芷若现下昏睡着,还拿了根指长的麦秆来,放在她口中,用瓷匙将汤药从麦秆里灌入,一点点送服。
赵敏见状笑了笑,说:“总还得劳你来才是,到底我也不会,若是喂得周姊姊一身汤药,她醒过来,又该捅我身上一个窟窿解恨。”
小昭笑道:“我瞧这周姑娘一向温温柔柔的,怎被郡主娘娘说得如此凶悍?”
赵敏笑着叹了一句:“可不是,我就是有这本事,能将温柔的周姑娘也逼得大开杀戒。”
小昭道:“我倒觉着,郡主待周姑娘挺好。”说到这,忽想起一事,从怀里将赵敏的令牌取出来,还了回去,才续道:“听公子说,昨夜周姑娘寒毒冷得厉害,还是郡主陪着她呢。”
赵敏接过牌子来挂着,淡淡一笑,也不再说。
周芷若幽幽醒转时,天光已大亮,昨夜饱受寒毒折磨,难免睡得久些。
她体虚力乏,坐起身来,待给自己倒水喝,忽听一人在旁说道:“你背心上一处绿色五指掌印,那是玄冥寒毒入体,发作时痛苦难当。怎么我瞧你今日倒像没受甚么伤?”
循声望去,见赵敏伸手摸了摸鬓边的珠花,正冲自己嫣然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再看四下,屋内并没旁人。
周芷若隐约记得昨夜毒发之时,这妖女在自己身畔胡作非为,连忙看了看周身,见自己那身青衣已干,穿得身上好好的,这才松了口气,冷冷的道:“我是命硬,你手下的玄冥神掌没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