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回过神来,道:“不错,我听先师曾言,当年听得藏经阁监管藏经的觉远大师背诵《九阳真经》者,共有三位。一是我派祖师,一是少林派的无色大师,另一位便是武当派张真人。三位前辈悟性各有不同,是以少林、峨嵋、武当三派,一个得其‘高’,一个得其‘博’,一个得其‘纯’,三派武学,于江湖上各有闻名。”
朱元璋点头道:“正是,我更听闻,峨嵋派上代与武当派渊源匪浅,当初张真人与郭女侠在少室山下分手,此后没再见过面,张真人倒不忘旧,更时时叮嘱门下弟子,说他曾受过贵派郭女侠的大恩,要武当弟子不可与峨嵋中人动手……”
峨嵋派众人听他越说越远,心中更是想不明白,周芷若却暗自起了疑窦,想:朱元璋手中拿的是我师祖灵牌,口中所言也尽是我师祖之事,他更口口声声要我等请师祖现身相见,此事听来荒诞,可背后定大有隐情。
便在此时,且听那郭姑娘的语声又响了起来,说道:“吴王大动干戈上到金顶,难道只是为了和咱们聊一聊这些江湖上的陈年往事?”
周芷若不禁又向她看上一眼,但见她明眸善睐,闻其语声清脆,猛地里想到初见之时,这位郭姑娘倚在桃花岛的花树之上、那片片花瓣中俏丽的身影,脑中忽然电光一闪,寻思:此事只怕与这位来头神秘的姑娘难脱干系。但其中情由究竟如何,光凭她一人思量,总是难明,宛如浓雾之中,始终差得一分看清。
朱元璋此时笑意更甚,道:“往事和身前事姑娘都不愿提,这怎么可以?——那张真人今年百岁有余的高龄,修持之深,我听闻其自九十五岁起,每年都闭关九个月,难道是修炼长生不老之术么?嘿,但我观他白须白发,又怎及姑娘这般容颜依旧、芳华不改?”
周芷若听到这里,心中一震,暗叫:啊哟!朱元璋话里有话,似乎说这郭姑娘和张真人乃是旧识……可武当派张真人修习太极功夫,当世并无其匹,且尚自白发苍苍,倘若这位姑娘真曾与其相识,岂非也已百岁……她……她又是姓郭,更出身桃花岛……可、可又怎会如此!
她从未得见郭姑娘白发之貌,一时难以置信也不奇怪,可这一思量,只想得后背冷汗涔涔而下,湿濡了一片衣袍,双手藏在广袖中只是发颤。峨嵋派众人不知这郭姑娘的来历,倒不似周芷若想得深,面面相觑,只觉莫名其妙。
郭姑娘面对强敌,面色无波,问道:“吴王想要甚么不妨直言,何必在此扰乱无辜?倒坏了峨嵋金顶的宁静。”
朱元璋抚须笑笑,将灵牌交给旁边的李文忠,命他恭恭敬敬的将东西放回原处,才道:“谨遵女侠吩咐!朱某也不打幌子,自那日在军中阵前亲眼见你白发复青,便不可不称奇道绝于你一身奇妙功夫,今日前来,是想与你讨教一番这武当派张真人也不及的长生之法。”
峨嵋派众人听到此处方想:原来朱元璋在此胡言乱语,是为着这位姑娘身上的奇妙武功。众弟子皆知这郭姑娘是救过周芷若一命的高手,而周芷若的功夫在屠狮大会之上人人所见,莫说峨嵋弟子无不佩服,便是当世武林中诸多豪杰也要汗颜,这位姑娘既能救得周芷若,想必功夫造诣更是无双。众弟子只想:恰巧这位郭姑娘在本派暂住,又曾经白发复青,内功极深,更与我掌门人有相救之恩,朱元璋便当她和本派创派祖师郭襄女侠有关,故以来此无礼,又兴许,这郭姑娘却真是郭祖师家中哪位传于后世的后人,也并非没这可能。
周芷若闻言却又一凛,暗道:军中阵前,莫非是上一次……她白发复青,我与敏敏却没得见,兴许当时和她在一处的杨姑娘知晓,却从未吐露半字,如此说来,这位郭姑娘是不愿我多想她的来历,却难道果真……她果真是……想到此处,浑身已是僵了半截,目光所至,是朝向那郭姑娘,却始终不敢直视于她。
“朱元璋,你还没当皇帝,就成日想着做这逆天的春秋大梦了。”郭姑娘轻轻掸了掸衣袍上落着的雪花,漫不经心的道:“想必今日你是不会空手而回,此间你带着这十数个人,也敢到峨嵋撒野,只怕还留有后招罢?”
朱元璋抚掌称好,笑道:“女侠好胆识。当年郭靖大侠夫妇镇守襄阳,可都是名留青史的英雄烈侠,峨嵋派是他二人的小女儿开创,今日在这峨嵋金顶之上,观诸位风采,也当真叫朱某佩服。实不相瞒,峨嵋山下已安营屯扎了兵马。我知贵派周掌门武艺卓绝,要取朱某的项上人头倒也不难,可这一派百年的功绩,就这样烟消云散了,实不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