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贻襄女、留贻襄女……”赵敏呢喃这这四个字,转头看向黄衫女子,见其面如死灰,多也是猜出了其中关窍,一时之间,二人可谓又惊又奇,又愁又怕。
黄衫女子嘴唇动了动,又动一动,才勉强说出话来,讲的却是:“此四个字,乃峨嵋派掌门信物铁指环上所刻,我……我早该知晓,否则何来什么百年一夕?但却……这却怎么可以?”
她原本只知那郭姑娘身怀奇妙武功,内息用甚时可致青丝成雪,但自行调息又可复原,却从未想过那女子竟是如此的身份!
赵敏听她话里有话,但此刻心如乱麻,也无心去向她细究,二人茫然失措,此时小虹在一旁道:“姑娘,此事未免太不寻常。我一见之下也是难以置信,再三查证,可我古墓的线报岂能胡来?我见这三份密报一模一样,不得不信……如今我等如何行事,还请姑娘示下……”
赵敏听着她的说话,又去细看那密报,见纸上还有细细小字,详述情形,果然与她心中所猜别无二致,再看纸卷右下,印着明教火焰令,旁边一个朱红色小小的“应”字,赵敏一颗心到底凉了个透。
这应字乃是应天府所辖线报文书,想是叫黄衫女子的人给截来。应天府的文书如此写来,想必朱元璋也已看过,只怕峨嵋就凶险了。
赵敏给唬得一个激灵,又听到黄衫女子心乱之下的喃喃:“峨嵋派若是有了如此大难,朱元璋若晓得周芷若身世和……和那百年一夕的郭姑娘,又、又还能许她们活命么?”
听了这几句话,赵敏直是气血翻涌,叫道:“难怪!难怪!”她只说难怪,却不言明,但心中已似明镜,想通了此事背后层层迷雾,脚下踉跄退了几步,只觉心口发闷,想到周芷若命有凶险,眼前但瞧见一片白茫茫的,好似雪花漫天,忽然之间,她拔足便奔,出了客店,扯过一匹马来,翻身就策,黄衫女子见状忙唤:“赵敏!”却见赵敏一袭白袍,融在夜雪之中,再瞧不见。
眼下夤夜已深,客栈厢房中灯火幽幽晃荡,一袭黄衣立在桌案前,心口微微起伏吐息,想来也落不下心。此时房门给人推开,一个白衣少女走了进来,一揖行礼。黄衫女子问:“怎么样?可有赵敏的下落么?”
那少女道:“郡主娘娘一路往峨嵋狂赶,小玲已起先骑马追了,沿途会留下线索来,方便姑娘赶上找寻。”黄衫女子嗯了一声,把袍袖一敛,那少女立明其意,忙从旁拿过裘披来给她系上,便又听黄衫女子问:“沿途的快马备好没有?”那少女从旁一立,垂手低头道:“一切妥当,姑娘即刻便可出发。”
黄衫女子点点头,眉上又始轩起,道:“赵敏关心则乱,竟是忘了,她自个儿为何肯让周芷若留于峨嵋,还不是担心这一路上敌人的埋伏么?外出搬救兵之法,我们想得到,朱元璋又怎能不料?原本此去你们八人已有防备,怎知这几张线报,激得赵敏她贸然一人离去,也不待我安排妥当,着实危险。”
白衣少女道:“姑娘放心,我与小虹等其他姊妹会沿路将敌人的埋伏引开,姑娘只需一心赶路,追上赵姑娘,先回峨嵋便是。”
扉外卷进几缕风雪,轻轻拍打在面颊上,黄衫女子心事沉重,裹紧了身上裘披,也在月夜之中,踏雪而去。
赵敏策马狂奔,连路风雪不停,如利刃般割在脸上,凄厉的作痛起来,她却也不管不顾,只晓得往前赶。周芷若......赵敏的脑海里甚么也不愿去想,便只得这一个名字,仿佛是她疯魔一般赶路的指明长灯。
风雪越来越疾,霜作纷飞,肃杀之气也愈演愈烈,赵敏只觉周身的血液似也凝结,手足发僵,竟连挥臂策马也不能了。她不晓得自己赶了多远的路,只知尚未到峨嵋,便不可停、不能歇。常言道‘七情主脏腑’,她一头子牵动惊急忧恐四情,眼见头顶月光映在白雪之上,刺得她两眼生疼,赵敏眼前摇摇晃晃,终于支持不住,落马摔下地来,连滚了数滚,便在雪地之中不动。
黄衫女子与小玲会合,又在片刻不歇的追及,风愈大,雪花点点扑面,放眼只见白茫茫的一片,野外人踪绝迹,黄衫女子不禁问道:“你肯定赵敏走的是这处山涧?”小玲确信不假,二人又再纵马行了将近十里,前面水光闪动,正是一个小小湖泊。
此时天气甚寒,湖中已然结冰,雪花落在湖面,犹似镜湖飘絮,湖边一排排都是梅树,梅花再加上冰花雪蕊,更显皎洁。如此梅花,黄衫女子却无心去赏,提心悬胆,不得踏实。
“姑娘你瞧!”忽然之间,小玲叫了一声,伸手一指,黄衫女子顺着望过去,丈余远处只见一条人影正一动不动的躺在雪地里,她心中一震,忙跃下马来,轻功一点过去看,当真是昏迷不醒的赵敏。再远一些,只见一行马蹄踏雪之痕,赵敏那匹白马已奔得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