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与她乃生死爱侣,心事怎不相通?当下苦笑道:“还能为甚么?左右是我自个儿不顶用,倒要你去相求人家。”
彼时众人于席上,正说起明日鏖战金刚伏魔圈一事,赵敏却忽然起身告辞,周芷若便猜她是去寻那位神通广大的杨姑娘,当下道:“但我跟你说,明日去斗金刚伏魔圈,那是我峨嵋派之事,平添外人相助,却万万不成的。”
赵敏叹道:“你这顽固的臭脾性,我岂能不知?——我不是去求杨姑娘出一臂之力,只因她精于岐黄之道,我向她去请教你身上隐疾之事,未免破解金刚伏魔圈时,再添难处。”说到这,秀眉紧蹙,说:“你练那九阴速成篇,原是对身子有损,难怪不许我修习。但你早知晓了,为甚么又不告诉我?”
周芷若道:“我实不知速成篇的隐疾。但我自己练过之后,确有内息不畅之态,却不敢笃定是因速成篇之故,还是因我体内曾中得玄冥寒毒。你清楚,此事我不能和张公子说起,也无从问人,自然不可随意任你习练。”
赵敏又忧又气,说道:“但你总有不适,却从未跟我提过,周芷若,你当我是你甚么人?”
周芷若道:“倒不是总有,只是偶发一回,往往片刻之后就好,我也没大在意。怎么听你语气,我难道患了重症不成?”
赵敏急道:“你这人浑不管别人着急,万幸我去问了杨姑娘。但究竟是否重症,光听我只言片语,她也难定。周姊姊,明日攻打金刚伏魔圈后,你便听我的话,去给她瞧瞧,好么?”
周芷若双目凝着赵敏,既不答应,亦不拒绝,忽然道:“为甚么那位姑娘待你如此地好?你让她救我,她就肯吗?”
赵敏嘴唇一动,不答只道:“杨姑娘医术不坏,她既许诺我尽力施救于你,无论如何,我总是为着你好的。”周芷若追问道:“她若能治得我痊愈,却要你如何报答?”赵敏道:“她……她要我伴她归家去一趟,看看终南山的美景。”周芷若道:“就只这样,没别的了?”赵敏嗫嚅道:“别的……”
周芷若淡淡地道:“你不想说,那也罢了。”赵敏愕然,道:“你想知道?那可得答允我不生气,我才跟你说。”周芷若薄唇一动,道:“我不生气就是。”赵敏踌踏了一会儿,道:“你嘴里说不生气,心里也不可生气才成。”周芷若哼地一声,道:“我该生气便生气,不该生气便不生气。”
赵敏登时话头一窒,其实这几日里和黄衫女子之事,她一直不敢跟周芷若说起,这时听其提及,不知想起什么,神色有些忸怩,说道:“我又没说和她怎样。你倒为什么心中总牵记着旁人,一直念念不忘呢?”
周芷若冷笑道:“念念不忘于她的,也不知是我呢,还是另有旁人。你自己做贼心虚,当我瞧不出你心中有鬼么?”说着忍不住心中不快,又哼了一声。赵敏鉴貌辨色,已知其心,叹道:“你答允我不生气的,这不是又生气了么?我跟你说,自从那日我和方珩不告而别,遇见了她,这几日便是与她调瑟看花,旁的也没有了。”
周芷若脸色一沉,大声道:“你二人从前是旧相识,还不知曾怎么样好呢,否则天大地大,她怎会恰好就在少室山,将你给捡了去?那不是一直跟着咱们,又是如何?”
赵敏哭笑不得,道:“这话从何说起?好端端地,她跟着咱们干嘛?”周芷若怒道:“她喜欢你啊,有的人还假惺惺地装不知道呢!”
赵敏脸色一白,道:“她……她……”但听周芷若又冷冷道:“几日不见,你倒是又故技重施,开始拜托死对头去做这做那了。哼,那姓杨的姑娘倒也真好,甚么都听你的,你提甚么事,她总会给你做到。”
赵敏被她一句话哂得难堪,说:“你也知道咱们几日不见,今儿一碰面,将说上几句话,你就如此断我们言语。白日里英雄大会之上倒好端端地,眼下风波平息,你又满腹未尽的心结,字字损我,早知如此,我便不回来啦,也省得你意乱烦恼。”
周芷若一听脸上变色,说道:“你不回来却去何处?那日……那日我读罢你的留书,四下里寻你不见,哪知你竟会和她在一块儿……后来常大哥性命得以保全,我更好生焦急,只愿立即将此事告知于你,却恨无从相传。眼下我跟你说了,常大哥已脱险境,你还要走么?”
赵敏嘴角淡淡一笑,道:“其实,我从杨姑娘手下的婢女处,也早已听闻常遇春未死的消息。”周芷若听罢心中一沉,道:“你既已知晓,何不早些归来?”
赵敏勉强撑着嘴边的笑容,道:“那天下无双的兵书到底是交在我大哥手上,我自觉情难以堪。今次常遇春不死,那是万幸,他日却不知该轮到谁的头上了。”她眉间眼下给凉月染过,透出股子不同于平素明艳的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