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赵公子勾勾嘴角,道:“要死要活的,多没趣兴。周姊姊看来并不懂得男子,其实……但凡你肯唤我声好听的,我便可放了手去,受你的哄,温言软语多么容易,又何必性烈如斯?”
周芷若只觉此人无赖得过了分,冷冷道:“你这人谎话连篇,不值当信。”
那人先不说话,只定定凝着她,周芷若这才发觉他睫毛甚长,像两片羽毛轻轻忽闪,其下双眸曜黑如宝石,倒是极好看的。
“在下对天起誓,周姊姊若肯唤我一声好郎君,我即刻放手,绝不再多碰你一下。”他轻眨眨眼,吐出这么一句话。
“休想。”周芷若哼了一声,又想挣脱他怀。
“别急着否了。”那赵公子仍是死死揽着她,眉头一挑,道:“你若肯唤,我便带你去见灭绝和峨眉派诸位师姊。”
周芷若闻言蓦地止住了动作,她看向那人眼中,澄澈清明,便道:“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
周芷若思量一番,念及此人扯谎的功夫那般炉火纯青,倒是有些犹豫不决。
那人好似看穿她心思,便道:“你不肯应也罢,那我只好叫灭绝老尼多吃些苦头了。”
“你!”周芷若怒目而视,却见他眼底浅笑盈盈,半分玩笑半分认真,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恼火霎时没了气势,只道:“真是卑鄙……”
他得逞般笑了笑,说:“不过只几个字罢了,周姑娘玉口吐兰,算来又能折损什么呢?”
周芷若心想:这里到底也只我与他两个,唤一声总也不甚打紧,倘若惹恼了他,师父她们便不好过了。思及此,那一双杏眼偷偷瞧他面色,又忙垂下眉去,俏脸微醺,声如蚊吟、磕磕绊绊唤了一声:“好……好……好郎君。”
那赵公子恍若未闻,反倒歪着脑袋道:“甚么?我没听见。”
周芷若心头着恼,索性抬头瞪他一眼,喝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那人便扑哧笑出声来,“周姊姊这般凶巴巴的,说是温言软语,天底下却有哪个男子会乐在其中?”笑后却也不再作弄她,放开那柔软的身子,将扇一摇,道:“也罢,到底赵某本也不同,我这“好好好郎君”,今日便不逗弄你了。”
周芷若恼于被他一番戏耍,斥道:“我唤也唤过了,那你答应的话,作不作数?”
◆◆◆◆◆◆
万安寺高塔上,峨眉派众人被囚在一处牢房之中。身下是扎人的草堆,牢门是重链铁锁,灭绝正盘膝在中间一张石榻上运功调息。
她此时已试着将真气在周天运转,怎奈不论几次,那丹田内劲竟一丝也提不起来,陡然睁开眼,额上还隐隐透出几丝细汗。
灭绝心头又悔又恨,不想万般留心,还是中了奸计。想起先时醒来,众弟子皆是身乏无力,内功尽失,唯独周芷若不知所踪。
她心头已有了计较,想来想去,唯有那姓赵的男子有下毒之嫌,再加上不见周芷若,更是叫她肯定此番猜想。
众人皆知自己这是遭了暗算,又瞧灭绝一张脸阴沉得发青,便没有人敢说话。
忽然听得房外一阵响动,众人警惕般凝神望去,但见一条细碎光亮照进牢房,随门户缓缓而开,那光线越发明彻。
峨眉派诸人本长处深牢,周遭皆暗,如今叫这光刺了眼,倒是适应了片刻才看清来人的模样。
只见一个年轻公子长身玉立,身旁站着一个妙龄少女。峨眉众人除灭绝外皆大为愕然,眼前这人分明便是那个在光明顶上与众人有过几面之缘的赵公子。而那个少女,竟是失踪的周芷若。
赵公子一身绫罗,牢房昏暗,可他腰间佩剑却映出青光,尤为亮眼。
丁敏君定睛一看,不禁喝道:“原来是你这个贼人,还我峨眉倚天剑来!”
那人仿佛没听见她的聒噪,只偏头冲周芷若道:“你师父师姊都在这了,如何?我可没骗你的。”
周芷若甫一见到同门,忙奔扑过去,喊道:“师父,你们可好?”
灭绝见她安然归来,便说:“咱们只是中了毒,性命无碍,倒是你,怎会同这人一道?”说着向牢门处冷冷瞪了一眼。
周芷若想起先前那人一干登徒子行径,不知如何开口,却听那赵公子说道:“在下只是邀周姑娘小歇府上,她一心挂念你等,我便送她前来探望。”
灭绝冷冷道:“本就是你下的毒手,不必讲得道貌岸然,你是何人,有何目的?”
那人但笑不答,只说:“你们师徒先兀自说会话,在下暂且出去了。”言罢便当真携了一干手下退出,干净利落。
见那人离去,灭绝恼恨之余,开口冷冷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峨眉一派今被囚困在此,本门至宝倚天剑亦被夺走,关于那歹人来路……你们心中可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