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婢见赵敏一脸怔住,又是一笑,向她抛了个媚眼,道:“我瞧公子当街便如此……如此急着和姑娘家亲热,倒不如跟奴婢进了门去,香烟暖榻的,也得一个舒服自在不是?”
赵敏见她不时瞟向自己怀里,嘴角暧昧笑着,幸而夜色较暗,看不真切周芷若的脸色,倒不怎样。转念一想,原来此处是勾栏后院,这婢子见她夜路抱着一女子拉扯,还当她是个寻欢的恩客。
“公子怎的不说话?”那小鬟握住赵敏手臂,盈盈道:“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公子来见了我家姊姊,往后定是要脱不开身的。”
赵敏尴尬稳了稳身子,怕她再多做纠缠,遂道:“我今日有事,改日……改日再来。”说完也不再理会,忙自快步走远了。
拐过一处街角,赵敏长舒了一口气,敛眉一瞥,只见她衣襟已被周芷若扯得微敞,怀中人整个脸颊都埋在自己颈间,还不时蹭动几下。她心中不由一阵怦然,脸上也微微醺了,说道:“周姊姊,好好的,你做甚么来如此捉弄人?害得我被个小丫鬟取笑。”
若非这气息喷薄,惹得赵敏心神尽乱,凭她往日脾性,怎会因方才小鬟几句话便面露窘迫,落荒而逃。
周芷若只觉燥热难当,只把脸贴着她的肌肤,便才好受了些,嘴里道:“哼,还说,你又在跟哪个姑娘家鬼鬼祟祟,我才不要你呢。”
赵敏听罢此语,怎能不心猿意马,当即心中一动,想:啊哟,她先前在丐帮的院子里也这么样说话,难道并不是因着内伤痛苦,只是心下不痛快?思及此,不禁一喜,笑道:“我怎么鬼祟了?周姊姊,你难不成是拈了别人的酸?”话音方落,忽听得街头数丈,远远有人唤道——“宋青书!”
她眉头一凛,听出那声音分明是陈友谅的。当即不能再多想,稳住心神,闪身躲在墙边望去,只见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往这边来,不用想也知,另一人定是宋青书了。眼下情状,绝不能与他们撞上,她退回街角,拐回先时路上。
只听陈友谅二人奔得极快,脚步声越来越近,赵敏心思一动,抱了周芷若轻身一跃,便上了一处后院的墙头,再翩然纵下,竟是悄无声息。伏在院内门后,赵敏自门缝中看去,只见宋青书转眼便至,那步履匆匆的模样,像是有甚么急事。陈友谅追到拐角,轻功纵跃,一个翻身便挡在他跟前,喝道:“宋青书,你又想暗自脱逃!”
宋青书推开他道:“我哪里是逃,我要回那院子去找芷若!”
“周芷若在郡主娘娘手中,你难不成还想将她强抢回来?”陈友谅瞪着他,道:“武当之事你不做也得做,还是说……你眼下临阵倒戈,要回去给张无忌通风报信!”
宋青书急得直跺脚,道:“我没有!你说芷若在那妖女手上,我就更是非去不可!”
“哼,都甚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甚么女人。”陈友谅不屑哼了一声,道:“青书兄弟,眼下丐帮人人视咱们为仇,你竟还想去自投罗网?”
宋青书一愕,仍是咬牙道:“若非是你强迫芷若服了些下流药,我用的着如此心急如焚吗?”
陈友谅厉色毕露,沉声道:“好啊,我本是一片好心,为着兄弟花烛之夜能得偿所愿,事后才告知于你。可当时拜堂前,你听说我给你的小美人儿喂了媚药,不是还对我千恩万谢吗?如今周姑娘给郡主娘娘截了趟儿,你到嘴的美人飞了,就反而怪起我来,倒是我这做大哥的千般不是,好,算我错认了你这个兄弟!”
赵敏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原来——原来这两个卑鄙小人,居然如此无耻!难怪周芷若一直不大对劲……不由望向怀里,抬手去触,只觉周芷若的额头颇为灼手,更越想越是害怕,倘若今夜自己来迟一步,那后果直是不堪设想。
只听宋青书道:“你也不必再假惺惺,如今没了钳制于我的把柄,休想逼我再上武当山!”
陈友谅眼见诡计无望,又无把握能动手制服宋青书,再怕丐帮中人的搜寻,便恨恨道:“也罢,你要做那牡丹花下的风流鬼,那也由得你,倒莫说兄弟我不仗义。”说完身影一晃,跃出了街口。
赵敏静静看着,心底不由嗤道:这陈友谅正经武功不行,这逃命的功夫,倒是极佳。
宋青书望着陈友谅离去,眉头紧蹙,在原地踟蹰了好一阵,还是气冲冲往丐帮的院子去了。
赵敏这才舒了口气,却听身后一道娇呼,转身却见是先前那小鬟,她抬手捂着心口,道:“公子爷您不声不响站在这,可吓死奴家了。”拍了拍胸口,缓了口气,又道:“咦?公子您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