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缙云只是肚子饿而已,他吞噬了数不尽的妖和魔,将珞珈宫和魔域毁得一塌糊涂,但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只漏网之鱼侥幸存活下来。
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那些小妖看向他的眼神带着畏惧和胆怯。顾缙云早已多见不怪,那是蝼蚁才会有的眼神。
起初,只有零星的几只妖跟在他身后,他们从一片疮痍爬出来,偷摸跟在他身边。
到最后,跟着他的妖魔越来越多。
顾缙云当然不会拦着他们,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留些储备粮终究是没错的,凡间他又去不得。很久以前,天地鸿蒙初开,众生之间因果薄弱,吞吃几个凡人没什么大碍。但是如今不一样了,凡人因果极重,吃一个凡人不知道要偿还多少因果。
他停下了脚步,仰首向天边望去,圆月猩红的光芒落在他脸上,冷淡又和顺的脸也变得森郁起来。
众妖魔也停下了追随的脚步,在众妖魔的推搡下,一只资历尚老,修为颇高的花妖站了出来。
他战战惶惶地一步一步挪向顾缙云,艰难万分地凑到他身边,颤着嗓音说道:“大王.”
顾缙云没理他,花妖见他没有要吃掉自己的意思,便继续大着胆子说道:“大王神力无边,修为了得,天界那些老头儿都是些伪君子,无德之人,我等愿意誓死追随大王,共同讨伐天界。”
上千只妖魔鬼怪齐声呐喊,“我等愿意誓死追随!共讨天界!”
声势浩大,响彻旷野,足以吓破普通人的肝胆。
顾缙云还是没动作,甚至连个表情都奉欠。
花妖早已摸透了这人的来历,他不就是那个凶兽饕餮嘛,看起来是凶了些,成天就知道吞吃妖魔。像这种实力超群的凶兽心思最简单不过了,他们虽然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却遵循着最古老的传承印记,本性凉薄,不通情理,为了活下去,只能遵循不断吞吃的本能。
一只被本能凶性控制着的蛮兽有什么可怕的?
花妖暗戳戳地想着,要是能讨好这只凶兽,他不介意帮助他打开邓林的封印,届时生灵涂炭.
他陶醉地幻想着,美艳的脸上露出贪婪的丑态,妖魔受天界驱逐流放已经很久了,妖只能住在寒风凛冽的北荒,魔只能住在腥臭难当的血海,凭什么?受天界压迫这么久,妖魔也要奋起反抗。
顾缙云仰首,似乎是在遥望那轮血月,又似乎是在凝神谛听来自云层之上九重天的回响。他回过神来,看了看这个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储备粮”。
这小妖生得倒是十分美貌,穿着妖冶的红衣,体态纤弱,倒有几分楚楚动人。
见顾缙云一直盯着自己,花妖神情羞怯,柔顺地低下了头。他心里想的却是:“这蛮兽凶是凶了点,但这一副面皮倒是生得极好。若是这蛮兽对我有意,也不妨将计就计.”
“你是花妖?”
花妖点点头,声音软和,似是裹了蜜般,糯糯甜腻地说道:“奴是扶桑花。”
难怪。
顾缙云想,扶桑嫣红,娇嫩妩媚。
顾缙云的目光在花妖的红衣上停留了片刻,他又想起了眉凌霜,那个神族女子,眉眼浓烈,一袭红衣如火欲燃,让他无端想起了帝女桑。
那是在万万年前,帝女桑开满了整座宣山,春风吹过红色的花蕾,激起千层红浪。他挑一棵最大的帝女桑,然后变回原形躺在下面消食,身躯就像一座小小的山岳。
漫山遍野的帝女桑,风姿绝艳,灿若云锦。
这样的女子,不似花,似树,高大挺秀,生意盎然。
饥饿感又席卷而来,心中的欲念和欢喜糅杂在一起;
顾缙云有了个绝妙的主意,他要把神拉下神坛,让她坠入泥潭、折了她的傲骨、打断她的脊梁;
在她最绝望之际,将她一口一口吞入腹中;
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血肉相依,亲密无间,不分彼此。
顾缙云嘴唇极薄,透着凉薄和冷漠的嘴角竟然绽出一个暖意融融的笑来。
花妖只当是这蛮兽屈服于自己的风采美貌,不由得骄傲地挺直了背,神情还是那般楚楚可怜,却又带了几分得意。
一夜无梦直到天亮,向青梧醒来以后,昨夜的记忆犹如潮水般纷杂扑来。他躺在床上摊平了身子,越是想放空神思,脑海就越是驳杂,那些记忆似乎是铁了心要和他作对,时不时就要跳出来,让他不自在一下。
向青梧气忿不已,他打定主意了,只要一找到剑身下落,就立马走人,一刻也不多呆。
现如今,苏宸安已经平安无事地归来,杀人屠城的事儿他已经都干完了,向青梧无力阻止。这一切说是一场轮回劫数,倒不如说是命中注定,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无法更改。冥冥之中,就好像有一只手,在左右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