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宸安无奈地笑了笑,这几年里向青梧长得和他梦里那个人越来越像,他很害怕,怕有朝一日自己的心思就像纸灯笼里的火,终究是包不住的,可是他又渴望他能知晓自己的心事。
他眼神温柔缱绻地看着前面那个充满朝气的背影,宽肩窄腰,俊拔如松,向青梧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合乎他的心意,简直就是照着他心里最喜爱的那个样子长的。
向青梧感受到身后灼热的视线,走路都有点不自然了。
最后忍不住回头怒骂道:“别一直盯着我看!”
苏宸安听到后,乖乖地低眉敛目,将自己的渴望与爱意地深藏眼底,他叹了口气,看一眼少一眼,今后也不知有没有机会了。
早春不多日,万寿节很快便到来了。向青梧坐在席间,百般无赖地盯着桌案上的瓜果出身。梁帝还未到来,来赴宴的官员在乾阳殿正殿门前如鱼馆蛇行,宦官尖细的声音唱着他听不懂的官名,那些身着朱红色官服,头上乌纱颤颤的官员他一个都不认得。
今天一整天他都没有见到苏宸安,而且这几天他的行为举止也很奇怪。平时他去找苏宸安,两人一般是各干各的,互不相扰,但苏宸安这几天却反常的很。他看书,苏宸安盯着他看;他喝个茶吃个糕点,苏宸安还是盯着他;就连去个恭房,苏宸安也要跟着他.
难道苏宸安知道他们分别在即,舍不得他了?
向青梧哼哼了两声,“算他还有些良心。”
过了许久,众多官员,俱候在乾阳殿中。殿中丝竹管弦之乐不绝于耳,宝烛辉煌。殿外候着诸多杂耍社火,乐姬弹唱,十分热闹。
向青梧抻长了脖子,往殿门口望了又望,还是没看到苏宸安人影。他心里浮现起诸多猜想,这场宴会不仅是皇帝老儿要过寿诞,更是苏宸安的催命宴,难不成是苏宸安知道自己要被派去北疆,所以干脆临阵脱逃了吧.
等到宴席开摆,只见酒水吃食被摆在金盘玉盏中由宫女门端着一一呈了上来,玉液琼浆,锁金坐褥,在小小的食案上摆得整整齐齐。
这时,在一阵聒耳喧天的鼓乐笙歌中,一个略显突兀的影子从殿外走了进来,无数道视线各怀心思齐刷刷地望了过去,苏宸安也不去管,这些视线里有一道是向青梧的。他只道苏宸安肯定瞧不见他,却不曾想,苏宸安杵在殿门前,毫不避讳地看了回去。他坦荡地站在那里,带着少年人的无畏和傲气,没有一丝伪装,却让众人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眼底的冷漠,那些各怀鬼胎的人都纷纷别过头。
四下里窃窃私语响起,两人的视线在一阵喧嚣中相撞,向青梧心中一动,他看到苏宸安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后,便找了个偏僻靠末的位置坐下了。
他怎么觉得方才苏宸安是在寻他的位置呢?一定是他的错觉。
等到诸官相见礼毕,梁帝才姗姗来迟。向青梧和原主的父亲相间的次数屈数可指,只记得他是一个干巴巴看起来非常显老态的皇帝,身上没有所谓的帝王之气。相反,倒更像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梁帝身边只带了皇后一人,今天不能陪着他那些千娇百媚的妃子们,梁帝颇有些精神恹恹。
舞女们翩翩起舞,广袖翩飞,众官举杯向梁帝敬酒,祝梁帝寿与天齐,江山永固云云。梁帝也举杯含笑,故作谦虚,君臣一派和乐美满。
苏宸安独坐在灯火阑珊处,更显清净孤寂。
向青梧是个刚正不阿,性情直爽的剑,听到他们这般肉麻献媚的模样,心中甚是烦腻。
这时,他听到上座的梁帝问道:“苏宸安来了不曾?”
向青梧心中咯噔一下:终于来了。
苏宸安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起座离席,来到大殿中央,行了拜礼,又磕了头,说了几句好听话,梁帝没让他起来,他就一直跪着。
梁帝捻着胡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苏宸安,脸上满是赞许和欣赏之色,“好孩子,生得这般英武,和你父亲简直一模一样。”
官员们听罢,连忙接着梁帝的话追捧道,什么“颇有乃父风范”,“青出于蓝”等等不一而足。
苏宸安面无表情地听着,没有叩首谢礼,也没有丝毫触动,众人尴尬了片刻又赞叹“宠辱不惊”,“沈毅内敛颇有大将风范”。
又有人做出一副痛哭流涕、忧国伤民的模样,涕四横流道:“如日边庭告急,外番蛮夷屡犯我边境,若是苏将军还在世,怎能容得他们如此放肆。”
又有人随声附和道:“是啊,国难当头,受苦的是黎民百姓,我等食皇家俸禄,却不能为国分忧,真是罪该万死。”
也有人明白今晚的重头戏应当落在谁头上,帮腔道:“依老臣看,能救梁国于危难之中的非苏将军之子不可,虎父无犬子,苏将军用兵如神,其子定当可堪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