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还在喋喋不休算账的时候,林行予已经看向了腰间的杀猪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向青梧:“……”
到最后,林行予还是没舍得把向青梧卖出去,他向郎中毛遂自荐,表示自己会一点医术药理,可以留在医馆里替人看诊,或者是上山采药,来抵换药钱。
于是,他们便被安排在了医馆后院的一个柴房内,虽然门窗生风,屋顶漏雨,但好在有了安身的地方。
林行予拖了一块儿门板当床,他可以随处将就,可是伤患却不行。
受伤的这人身高腿长,看起来瘦,却沉的很,林行予把他拖到床板上时,还得避着点他的伤,以防伤口裂开。
费了一番功夫把人安顿好以后,林行予从包袱里拿出断成两截的长剑,他擦掉上面的血迹,把断剑放在了那人身边,转身便出去了。
雨渐渐地小了,雨滴敲击着窗沿,发出哗哗啦啦的声音。
柴房内闪过一道白光,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出现在了屋内,他身量高挑,明眸闪亮,鼻梁挺拔,唇角浮动着一抹笑意。
向青梧心中狂喜,方才林行予救人的时候,这人的血不经意间沾了些许在向青梧身上,竟然帮他恢复了一丝法力。虽然不多,仅有微毫,但足以供他元神出窍。
这人一定是苏宸安那个混账。他身形迅捷如豹,猛地扑了上去。
这人嘴唇苍白,长睫一动不动,要不是胸膛微微起伏,他还真的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向青梧伏在这人身上,漆黑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他靠近这人的脸庞,鼻翼轻轻动了动。
他皱着眉不可置信道:“凡人?”
审视的目光再次打量起这人来,这张脸和苏宸安有七八分相像,可是这气息的的确确是凡人的气息,难不成是自己认错了?
不过苏宸安想要藏起修为,伪装成凡人也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他凑上前去,正要再次确认时,那双眼睛却突然睁开了,修长凌厉的双眉下,一双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向青梧看,似一泓深沉的潭水。
此人眉头紧锁,视线往下移,注视着半趴在他身上的人。
向青梧心头一跳,自己正以一种极其不雅观的姿势趴在人家身上,还被抓了个正着,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还没等他进行下一步动作,一股强而有劲的力量拉扯着向青梧的身体,逼着他重新回到了地上的杀猪刀内。
法力被消耗尽了,向青梧长舒一口气。
床板上那人撑着身下的床板,艰难地坐了起来,眼神里尽是迷茫,似乎对刚刚见到的一切大为震惊。
他刚醒没多久,林行予便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汁。
见人醒了,他惊喜道:“你可算醒了。”
那人长眉轻蹙,不解地看向眼前的林行予,目光打量了一番,又看到了地上的杀猪刀。
只听他不解地问道:“你是谁?”
林行予将手中的碗递给对面的人,怎奈他不接,他只好放下碗解释道:“在下是来自流云宗的修士。昨晚在檐下躲雨的时候,恰巧遇到你受伤昏迷,便背你来这里治伤。”
说完,他把碗往这人跟前推了推,暗示道:“这是我刚煎好的药,快趁着喝吧。”随即又喃喃道:“花了我几十个铜板呢。”
这人沉思片刻,神情几番变化后,接过了碗,露出一个和煦的笑来,明明长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却笑的这么温和,仿若冰消雪融,雨后初霁。
“多谢道友,在下姓苏。”他顿了顿,眼神却不自觉地往那把杀猪刀飘去,“单名一个安字。”
林行予拱手笑道:“我叫林行予,以后我就叫你苏兄了。”
苏安点点头,眼神仍旧是盯着那把杀猪刀。
向青梧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他几乎可以确认,此人一定和苏宸安那厮有关联,即使不是苏宸安本人,那也肯定是分身一类的东西。
林行予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剑看,心里有几分郝然,“这是我昨天花了十两银子买的剑。”
“剑?”苏安长眉一挑,这把杀猪刀看起来不完全像刀,但也不能说是剑,总之是一个不伦不类的兵器。
林行予点点头,坚定道:“没错,是剑。”
苏念青点点头,不可置否。
向青梧偷袭不成反被抓了个正着,他现在心绪不宁,内心烦躁不安。
他落魄至此,剑身丢失,却始终想不明白,苏宸安为何要这样对他。他从未想过,这人竟然想要他的命。
灵武仙君苏宸安是向青梧现任主人的未婚夫,夸父族少族长眉凌霜命定的仙侣。
而他们第一次相见,是在两百年以前的一场菩提宴上,苏宸安本人都未必记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