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芸在这里出生,许弥南在这里长大,这栋别墅承载了三代人的回忆,因此即使后来许家式微,许弥南的外公外婆也没有把这个房子卖掉。
果然如许弥南所说,因为太久没有人打扫,院子里野草疯长,落叶满地,池塘里的水也被浸染的浑浊不清。
两人走进屋里,打开窗户通风,又趁时间还早把客厅和卧室简单收拾了一下。
忙活了三个小时,总算能腾出来一个地方落脚。
许弥南累的瘫在了卧室的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
不过半天,周颂言就已经对这栋房子的布局了如指掌了,这会儿轻车熟路的从厨房倒了杯水给许弥南拿过来。
“今天就先这样吧,明天请个阿姨过来打扫一下。”
周颂言说完,挨着他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床头挂着的一幅画吸引了目光。
是被许弥南作为头像的那副画。
一只蓝色的蝴蝶在废墟中振动翅膀,左边的翅膀沐浴着阳光,右边的翅膀隐于黑暗。
许弥南没有看他,却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一样,轻声回答:“这幅画是妈妈送我的八岁生日礼物,”他走过去,在床边站定,伸出手,用指尖虚虚触碰那幅画,“我一直把它挂在床头。”
八岁生日的礼物。
哦,许弥南八岁那年,许智扬入狱,从此母子两人脱离苦海。
蝴蝶破茧。
可贺芸还是被困在了厚厚的茧网里,终其一生也没有挣脱束缚。
那许弥南呢,他挣脱了吗?
周颂言从后面环住他,偏过头去吻了一下他的颈侧。
温热的气息扑在身上,像是有暖流流经心脏,一点点滋润他心里那片干涸已久的土地。
他笑起来,握住周颂言的手,语气轻快的说:“周颂言,我饿了。”
两人都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把厨房烧了都不一定能炒熟一道菜,好在周颂言和许弥南也很有自知之明,根本没打算下厨。
周颂言捏了捏他手指的骨节,问道:“想吃什么?”
许弥南默不作声,站在原地的想了一会儿。
“走,”他笑着拉了拉周颂言的衣袖,“我带你下馆子去。”
周颂言揽着他的肩膀出门,边下楼边说:“既然已经到了你的地盘,我当然得跟你走。”
许弥南挺自信的拍了拍胸脯,满口应下,“放心吧,我肯定带你玩高兴了!”
周颂言笑了几声,倾身过去亲了他一口,说:“听你的,许导游。”
因为这个承诺,许弥南带着他坐了四十分钟地铁,才来到一处略显破败的老城区。
这里没有高楼大厦,自然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高级餐厅,只有随处可见的苍蝇小馆和穿着人字拖散步的本地人。
许弥南拉着周颂言七拐八拐的绕进了一个小巷子。
踩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贴着斑驳的砖墙拐了几个弯,两人终于在一家面馆前停了下来。
面馆的门脸不大,但里头却别有洞天。大概是为了吸引游客,面馆重新翻修过,很宽敞,桌椅摆件也都是古色古香的,点菜区挂着木质的牌子,上面用墨水写了菜名。
许弥南拉开凳子坐下,从身后没人的那桌拿来一张菜单,说:“这家面馆我小时候常来。”
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儿,店里人不算多,老板娘就坐在厨房门口嗑瓜子。
她见了许弥南,赶紧迎上来,操着一口地道的方言说:“阿南,你蛮久没来了哦,是不是学习太忙啦?”
许弥南朝她亲切的笑了一下,也用方言回:“是呀阿姨,我可想吃你家的菜了,这不刚高考完就过来啦。”
周颂言还是第一次听许弥南说家乡话。
他想起自己曾看到过一篇文章,文章里说说乾隆帝六下江南是为了来听这里的吴侬软语,来赏这里的温婉美人,他那时候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如今竟然觉得也不无道理。
周颂言忍不住代入了一下,如果自己是乾隆帝,许弥南是这里的美人,那他也愿意为了“美人”南下,说不定还会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呢。
“高考完了哦,那就好好放松一下嘛,”老板娘把视线转移到周颂言身上,“这帅哥是哪个啦?”
许弥南也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周颂言,弯着眉眼说:“这是我……咳,我哥哥,从北城过来的。”
这一声“哥哥”,简直要把人的骨头酥掉。
周颂言努力压住嘴角,抬手和老板娘打了个招呼。
“这样啊,”老板娘从厨房端了两碗豆沙小圆子放到桌上,“这个算阿姨请你们的,现在年轻人都喜欢喝。”
许弥南很讨巧的笑起来,“谢谢阿姨。”
吃过了饭,两个人依旧要步行回地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