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如今是住在别人家里,许弥南知道分寸,所以即便周颂言不提,他也会老老实实的,不可能做出格的事,给周家添麻烦。
周颂言看着许弥南低眉顺眼的模样,感觉自己有点欺负人,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此刻却也只得偃旗息鼓,把门关上继续洗漱去了。
或许是提前问过周济,殷岚之给许弥南买的衣服都出奇的合适。白色的卫衣和牛仔裤,外面是一件黑色短款羽绒服,穿这一身既保暖又不显得太过臃肿,更是衬得他肤色透亮白皙,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周颂言平时在家穿的像小区里下棋的老大爷,但出门前却也好好捯饬了一番,贴身穿了件白色高领毛衣,外套一过膝的灰色羊绒大衣,整个人看起来都稳重了几分。
学美术的人都有点职业病,习惯透过皮相看骨相,许弥南更甚。用当下流行的话来说,他是个“颜控”,而且尤其喜欢骨相优越的人。
虽然与多年后相比,此时的周颂言还没有完全长开,但他已经是许弥南见过骨相最漂亮的人了。
头颅饱满,鼻梁高挺,眼窝颇深,骨骼起伏有度,脸部轮廓清晰流畅,面部立体度很高,三庭五眼的分布堪称完美。
周颂言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个美人,但干净利落的短发和一双上挑的浓眉又为他添了几分英挺,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凌厉。因此周颂言的长相并不阴柔,反而很有少年人应有的锐气。
见许弥南盯了自己半晌又一句话也不说,周颂言拧了拧眉,侧过身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手臂,不咸不淡的说:“走不走?”
他说完也不管许弥南,推开门径直走出去了。
自己盯着人家的脸出神还被发现了,许弥南一时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好在他知道周颂言不把他放在眼里,自然也没工夫理会他这些小事。
许弥南安慰了自己一番,终于松了口气,急着迈步子跟上去。
老宅离周家不近,这会儿又赶上晚高峰,车子开起来几乎是一步一停。许弥南本就有晕车的毛病,如今更是被折腾的小脸煞白,眉头紧锁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周济和殷岚之去了公司,没和他俩一起,这会儿车上除了司机就只有周颂言和许弥南。
许弥南咽了下口水,又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艰难的睁开眼,侧头看了看坐的离自己八丈远的周颂言。
这大少爷正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耳朵上带着有线耳机听歌,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纠结了半天,许弥南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周颂言的大衣衣袖,低声问:“那个……”叫全名有点生硬,叫颂言又太过亲昵,许弥南拿不准自己该如何称呼他,所以顿了一秒,自动略过了这个问题,”能不能把窗户开个缝,我有点晕车……”
周颂言摘了一只耳机,有些疑惑的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探究,看起来十分的纯良无害,“嗯?叫我?刚才没听清。”
许弥南本来就难受,每开口说一个字都感觉胃里在翻腾,此刻头昏脑涨的,也顾不得组织语言,只能含糊的说:“嗯,周颂言,我晕车……窗户可以打开点吗?”
周颂言听完,竟跟小把戏得逞了似的勾起嘴角。他眼里闪着几分精明,语气却松快不少,“早老老实实叫我的话,我刚才就给你打开了。”
合着他听见了,故意作弄自己呢。
许弥南本就好脾气,这会儿被晕车折磨的更是没心思和周颂言计较。好在窗户打开后空气流通,冷风吹的他好受了不少,他终于不用担心下一秒就要吐在车上了。
于是许弥南呼出一口气,对他说:“谢谢……”
他似乎想起来什么,又抿了抿唇,添了一句,“周颂言。”
周颂言闭着眼睛,耳朵上还戴着耳机,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也不知听没听到。
车子慢吞吞的走了一个半小时才在老宅门前停下。
周家从周颂言爷爷奶奶这一辈白手起家,周济更是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到如今已经是家大业大了,老宅比许弥南想象的还要豪。
周济和殷岚之还没来,家里除了阿姨就只有二老。
周颂言的爷爷周柏松是个风度翩翩的老头,身子骨硬朗,神采奕奕,年逾古稀了还能拄着拐杖健步如飞。华珍则是典型的北方老太太,性格爽朗,俩人还没进门就听她老人家喊:“颂言和小南来啦!”
也不怪当年周柏松盼着周济和贺芸联姻,周家和贺家是世交,门当户对,贺芸更是二老看着长大的干女儿。
人到了老年已经参透了世事无常,觉得除了生命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但也正因为对“生”的格外珍惜,所以尤其惧怕听到“死”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