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除去与张埠的情感,一心一意扑在孩子身上,依然保持着生活热情,心地真诚,可现在他把全部责任归结于她,她的心沉甸甸的,沉声道:“我们的感情你了解的,从此我们就这样了,不会再好的了,十年前是怎样,十年后仍是这样!”
“一起回张家围,你又吃不得苦。”不知为何,她与张埠说话或是争论时总忍不住发笑,她极力不看他的眼睛,她低下头掩藏尴尬。而张埠也是极奇古怪,看见她笑也禁不住嘴角微露笑纹,既而又气又无奈地走出房,说:“简直跟你没法聊。”
“辞职这个家就散了。”本沫见他要走又严肃说。
“好哇,一说辞职你就说家散,我什么时候想过我的处境吗?”他几乎是发出极大的憎恶声,还狠狠的瞪着她。
本沫心里叹道:“家没散,心先散了。”她现在明白心底那份平静被他打破了。原先她所想的是隐忍着自己,隐忍着一切,只管把孩子带大带好即是安慰,可他却一再的地打破底线、压制她、打击她、甚至逼她、让她连底层的生活都不该有,他现在就是把她的头埋在地上,让她经受流离失所的恐惧,已是卑鄙啊,她已经卑微如尘埃。
此后几天,当她走出房时,她总看见张埠坐在饭桌上,双手托着头盯着桌子,像个雕塑似得一动不动,连手机也不看了,闷闷地呆坐着,显出痛苦的神色。有时候她看见他愁苦难过的样子,她竟然想过去抱着安慰他,但又无能为力的走开了。她认为他们之间有一层隔膜,这无法使她对他亲近,即使有她也一再克制,宁愿对他冷脸,也不要在他面前亲密,这会令自己失望。
想要与他和解给他安慰,非到晚上,她不用看他的脸,而且到了晚上一切安静,气性小了些,所有都软化了,这是她愿意晚上与他和解的原因。
这晚她打定主意主动一次,这些年来她竟从来没有主动过,想着想着,她的身体像着火般的热情,躺在床上难以入睡,欲望愈大时忽小腹微疼,纠缠难忍。她轻抬头往客厅看,张埠依然坐在幽蓝的光中看电影,心中另有一个心思,她想跑出去坐在他身上,这么想着她忽然起身,轻手轻脚走到客厅喝了一口水,当她返回房间时,突然她说:“你每天与手机相伴,到老了你身边也只有手机,没人陪着你。”令她惊奇的是,她明显心里透着恨,却用的最温柔的声气。
而张埠依然对着幽蓝的光入迷,并没有主动进房。她心里有话:“到底男女不同,男的有求必应,女的便是自取其辱,而他这是在羞辱啊,算了,他既不来说明他不想,不如去想点别的。”
闭眼时,自己又想到:“你主动只管喊他。”当她鼓足气再次走出来站在他面前,本沫心里想到的主动柔情,一开口又没好声气。
“你倒是睡不睡!”说完突然她为自己这般去讨要的这伤事而感到可耻,失了骨气,语调中的怒气与粗糙的行为,一切幻想打破了,顿时感到又是羞、又是恨、放不下自己的自尊与她火热的身体自相矛盾,需要他与从前对他的缪篾相矛盾,接着把他的手机狠命一夺。
张埠着了恼似的挠了挠头,好气不气的说:“你干嘛?”从她手里夺回手机仍看。此时的张埠亦是明白,也心里想到:“哪个女人像你这般故作强硬,没有女人的样儿,冰冷是你自己求的,不受重也是你自己寻的,既如此,自己受着吧!”
本沫冷心躺在床上,心想道:“休想再为这伤事去找他,今后再不会!”一股等来也不做那伤事在心中落定。
片晌张埠也躺了下来,本沫故装作强硬,身体背着他,一副完全不需要他的傲冷,而实际上她的身体苦熬的挣扎着,她在默默等待身边的男人双臂来抱,在这之前,她依然苦守着自己,她以为这是自己傲血,而张埠见本沫翻身背着他自顾睡去,故也装作冷漠,一动不动。
本沫双手怀抱于胸不知觉已入睡,恍惚中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儿时,仍是那个瘦小的身体,一个人守在埠村的老房子,忽狂风大雨,大门被风吹得大摇大摆,她一手扶着门,一手拿门闩,她蛮劲拉门,狂风骤雨越往她身上打,她蜷缩着挨着墙壁坐在地板上,屋后风嚎,屋前风泣,忽天空一声响雷,她看见一道白色闪电“啪”一声落在地上。她撕心裂肺喊了几声,她从睡梦中惊醒来,甚至她听见她梦里的叫唤,大粒的汗珠从她额上滑下,心内扑通作响,她不由从自己的被窝钻入张埠的被窝里,轻声问:“你没听见我梦里惊喊吗?”
张埠没醒,只哼了一声,既而沉入睡乡。这时她想怀入他的胸膛,驱散那可怕的梦,被窝里也摸不到他那宽大的手,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张埠,她发现张埠仰面而卧,他的手紧握双拳怀在胸前,连睡觉也紧皱着眉头,咬着牙口似得冷面无情,当她靠近他的身体时,他仍一动不动,她想把腿搭在他身上,但又不肯这样,她从来没有过大方、大胆把腿舒舒服服搭在他身上,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的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