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阔以。入住率超过百分之八十,就不能保证啰。”
苏映香擦掉眼泪,没擦掉积攒的委屈和顾虑,“店头想趁停电多挣钱,又不想住进来太多人烧坏发电机人,让我们前台控制入住率,愿意付高价房费嘞先来后到。
“真住进来,我们啷个控制得到嘛。当到起客人面又不好明讲,跟他们说客满,他们转一哈就晓得我们在撒谎。一传出切说还有房间,涨价肯定不得行,怕是要闹得更凶。”
关妍倒认为她的顾虑不值得担忧,“你就照实说。真到那时候,住店的客人只会比你们更不愿让人进来。”
话音刚落,人堆里又一次爆发争执。
不知因为什么,几个闹得最凶的男人,将矛头指向了曹征和罗凯。
其中一个麻子脸更是爬上前台,单手叉腰高高站着,耀武扬威道:“打电话切电力局,紧到(一直)说在抢修在抢修。修个屁!要修早修好啰,我看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白吃公家饭不干活嘞!
“我晓得公安局有电,空调吹起,食堂嘞热菜热饭吃起,你们当然不得管我们老百姓嘞死活!资本家欺负我们,你们也麻(骗)我们,你们就是蛇鼠一窝!”
讲到口沫横飞,麻子脸面红脖子粗,朝人群猛一招手,“走!酒店住不起,我们切公安局打地铺!吃公家嘞食堂!吹公家嘞空调!”
最后几句话煽动性极强,立刻有人响应,吆三喝四要去公安局搭伙过日子。
两天两夜没合眼,遇到的尽是些鸡零狗碎的破事,曹征的暴脾气也被激了出来。
手伸进后腰摸出手铐,明晃晃亮给麻子脸看。
他正颜厉色道:“要得!切嘛!先自觉把手铐戴起,再好生想哈自己有没得犯过事。以前没得,现在马上要有喽。我不光请你们吃公家饭吹空调,我还阔以让你免费蹲拘留所,你干不干嘛?!”
曹征又面向几个带头闹事的人,“你们也一起切,一起切陪他。拘留所不像酒店,没得单间,怕是要委屈你们和他一起住啰。”
刑警的威慑力到底不一般,外强中干的麻子脸怂了。
当着众人面又不好直接认怂,上不去下不来的,僵着要凶不凶的麻子脸,手心来回搓着裤子,腿弯打颤。
罗凯上前一把拽他下来,“这几天雪有好大,你看不到唛?你也阔以切山上看哈雪到底有好深!电力工人些连夜抢修,为抢时间,挂在几十米高嘞高压输电线上,几大个小时不吃不喝……”
麻子脸心虚想溜,横眉立目的罗凯扯着后脖领,硬拖他回来,“你说他们不干实事,我问哈你,哪样叫干实事?在电话头和你摆龙门阵叫干实事?!你们带头煽动群众,扰乱酒店营业秩序,叫干实事?!你说我们不管你们死活,你晓得我们又几天没睡——”
“罗凯!”曹征扬声叫住他,不准他继续说下去。
人民警察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职责所在,没必要对着老百姓诉苦。
手铐收回后腰,曹征站在人群里,耐心性子说:“我们无权干涉酒店涨价,但是会向有关部门反映问题,请他们及时协调处理。”
说着他看向被众人夹击,战战兢兢的两个经理,“停电大家都恼火,恶意提价肯定是要不得嘞。你们做不到主,就尽快向上级领导请示,尽快调整出格更合理嘞房费。你们酒店有难处归有难处,也要体谅大家嘞难处。不说同舟共济唛,你们也不能利用这盘停电,牟取暴利噻。”
俩经理唯唯诺诺,忙毕恭毕敬点头称是。
听出房费一时半会降不下来,大家没了主意,有人偷偷问麻子脸:“啷个办,还住不?”
本想着借由骚动捞便宜白吃白住,眼看着成不了事,麻子脸也犹豫,磨磨蹭蹭给不出准话。
忽然间,
关妍穿过人群,径直走到前台,从牛皮信封里抽出一叠百元大钞,递给前台妹妹,“帮我开两个双床标间,先订两晚。”
等待办理入住,她又回头对麻子脸道:“你不住,总有人冻怕了愿意花高价住。或者换种你熟悉嘞说法,非常时期,遍地都是屎,你假巴二五(假装)嫌东嫌西,到最后恐怕连屎都没得吃。”
明朝暗讽麻子脸是狗,人群里有听懂的,发出阵阵窃笑。
刚刚还是揭竿而起的“英雄”,这会就变被陌生女人羞辱的“狗熊”,麻子脸颜面尽失凶相毕露,虎背一横挡住关妍的去路。
关妍压根不怕,眉毛都没抖一下。
越过他看向曹征和罗凯,嫣然笑着摇动手中房卡,她熟稔道:“曹警官,卷毛毛,辛苦了哈。我先走咯,改天请你们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