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和卢佩兰唯一一次见面,关妍还记得,当时她并没有显怀。孩子次年出生,算起来正好是九岁。卢佩兰女儿如果是红衣女孩,她出现在父亲牺牲的地方,似乎也讲得通。
坐回车里,关妍问窦小宝:“你见过林向昀侄女吗?”
“没有。”窦小宝摇头,“听我妈讲,她妈几年前再婚啰,不住在苍莱。”
知道再问不出什么,关妍面向他,不苟言笑道:“窦小宝,今天你帮我找人的事必须绝对保密,能不能做到?”
“能能能!”被骂过一次吃里扒外,大男孩竖起三根手指在耳侧,“我发誓,绝对不得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向昀哥。”
关妍发动轿车,
窦小宝说的没错,林向昀一整天都在学校批改期末试卷。
大清早先去了趟公安局,不用他劝,吴萍萍已主动承认错误。被要求写承诺书,她初中辍学,写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全靠林向昀帮忙。
受所谓的兄弟姐妹鼓动,吴萍萍头脑简单,觉得自己只是去公安局发发牢骚,没偷没抢肯定不会被抓。真拷上一副“银镯子”,“兄弟姐妹”们瞬时作鸟兽散,只有她仍执迷不悟,公然高喊警察杀人。
讲遍了大道理的曹征口干舌燥,直接撂话,敢和警察叫板属于妨碍公务,搞不好会坐牢。一听坐牢,吴萍萍蔫了,被关了一夜魂又吓掉两条。又饿又冷又担惊受怕,她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天一亮就主动做起了自我检讨。
没想到林向昀会不计前嫌来帮忙,吴萍萍感激不已,抹着眼泪向他保证,绝对不会让儿子退学。亲眼看着儿子考上大学,是她家老江现在唯一的心愿,也是她能咬牙坚持下去的动力。昨天急疯了不管不顾,吴萍萍很后悔,当林向昀的面,狠狠抽自己嘴巴。
林向昀于心不忍,“寒假让江屹来我家住,我给他补补课,吃住补课都不收钱。”
儿子正长身体饭量惊人,少双筷子能节省不少生活费。班主任做到这份上,吴萍萍更觉惭愧,再度掩面而泣,当场要给林向昀下跪磕头,被他一把拦住。
“林老师,我再求你件事。”吴萍萍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拉住他的手,抽抽噎噎道,“我骗老江和儿子说,我在化肥厂加夜班。求你帮我保密,千万不要让他们晓得我这两天有好臊皮(丢人)。”
她即便不提,林向昀也不会说,“你放心。”
“意义不一样。”
下午,班长梁欣带着几个女生自发来学校做清洁。打扫完教室,又来办公室帮林向昀登记成绩。活不能白干,林向昀给了梁欣二十块钱,让她去校门口小商店买零食分给大家。
十几分钟后,梁欣回来说,她看见了关妍。
“你确定是她?”林向昀微讶。
“确定。”梁欣不会看错,“我还和她打招呼,谢谢她送我们椰子吃。”
林向昀没说什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继续写班里学生的期末评语。
片刻,他从办公桌后腾地起身,对女生们说:“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出办公室小跑下楼,在意路奔至校门外,林向昀来到宝马车旁呼吸又急又快。
隔着半落的车窗,她弯下腰与关妍对视,不确定地问:“有事找我?”
“你喘什么?怕我走了?”关妍闲闲看着他笑。
自动忽略掉她的轻慢,林向昀语气认真,“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关妍不快,“没事不能来?学校是你家哦,我来一定是找你?”
明摆着不肯好好讲话,林向昀哑然,仍保持着良好风度,“如果没事,你早点回酒店,要下雪了。”
“有事。”关妍面不改色改口,“你说过考完试带我去补漆,走吧,现在去。”
工作没完成,林向昀问:“明天行吗?”
“不行。”关妍口气强硬,“明天说不定路就通了。上车,要下雪了。”
林向昀原地没动,“我先把学生评语写完,你多等我半小时可以吗?”
关妍没点头,也没摇头,“看我心情啰。”
林向昀回了办公室,不多时,关妍也下了车。路对面有家报刊亭,打算买本杂志打发时间。
没有《世界时装之苑》,也没有《服饰与美容》,店主嫌这类杂志又贵又难看,进了也没人买。他推荐《知音》,《女友》,说里面的情感故事,女娃娃都爱看。
关妍开玩笑一样,“我自己的故事已经很精彩了,没必要再看杂志里的假故事。”
*
林向昀相当守时,三十分钟后他坐进关妍的宝马车。
他指路,她开车。
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关妍打开雨刮器,闲聊一般开口:“我昨天去了我家老房子,遇到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我喊她她不应,跟踪她她又凭空消失,好邪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