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虽然听上去是个难以攀登的险峰,但好在夏者已经摸进了赛克塔拉城,也接触到了织女网,计划总还算是在稳步进行着。这两天,为了让他提前熟悉业务,新闻台已经将夏者的工作意念端送到了他的手里。意念端里不光存有新闻台的培训视频和往期新闻节目,还能连上织女网,导演派克希望夏者能在正式主持前尽快对赛克塔拉城有一个基本的了解。
夏者将往期的新闻用倍速跳着很快看完了,如他所预期的那样,赛克塔拉城的新闻不过是诺亚克政权用来做爱国主义宣传的手段,没有什么新奇的。让他稍感意外的是,在国际新闻上经常发言的赛克托一号共和国首长、奥秘宗大主教竟然并不常出现在赛克塔拉新闻上,寥寥的几次讲话都是因为有重大事件发生——比如建国、比如《成人法》颁布、比如《婚姻法取缔案》颁布,其余时间他都只是以画像的形式出现在赛克塔拉城各处的宣传巨幕上,沉默地凝视着这座城市,鲜少与他的子民交流。在新闻台上比较活跃的政府领导人倒是前岛国首相、现首长顾问岩本纯,他面对着镜头,一脸理所应当地宣传着诺亚克政权大大小小的决定,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他曾经领导过的那个灭亡了的国家。
赛克托的政治形势如何,是来之前母国就培训过他的,虽然实情稍微有些出入,但总体方向基本上没有偏差,也就不觉得新奇。让夏者真正感到惊讶的是织女网,这是他在母国没有机会接触到的。织女网单独于世界网而存在,只有在赛克塔拉城内的人才可以接入,它和世界网的概念全然不同。世界网是由旧世界的互联网发展而来的,在技术和形式上都没有太大的进步。在海洋死亡之后,人们连基本的生命都难以维持,对其的研究与发展便更是停滞不前。世界网的优化进程停留在2073年,在那之后,对其的监管和重视程度下降,它便逐渐荒废成了日前这一片混乱且落后的虚拟废墟。
但织女网完全不同,它虽然不能与赛克塔拉城之外的地方通讯,但能查到世界网上的所有资讯,而且井然有序、干净整洁。最重要的是,它竟然做到了世界网曾经尝试过但没有成功的事情,那就是成为与现实世界完全对应的虚拟投射。
第一次打开“地图”这一功能时,夏者瞠目结舌——仅仅通过意念操控就能满足现实中的大部分需求,当他在母国听到赛克塔拉城人可以做到如此的风言风语时,还以为那只是对神秘政权的一种神化罢了。直到他自己用大脑实实在在地在织女网的地图上走过,用意念切切实实地在虚幻中逛过赛克塔拉城的大街小巷、路过那一栋栋由灰白色的弯曲的数据线组成的平地起高楼之后,他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神迹存在。
然而,无论外面有多发达、多日新月异,归根结底也比不上那一片被当做“家”的熟悉的废墟。
终于要连上久违的世界网,夏者激动地从大衣里掏出刚才买来的意念端和两枚芯片——他才不会傻到在新闻台给他的工作意念端上连接暗网和世界网的芯片。波维塔贩卖的意念端不如新闻台给他的先进,和母国的没有什么不同,无论是外观还是开启方式都十分熟悉。夏者将意念端贴合在左手臂上,打开全息投影模式,画面在他的眼前展现开来。银白底色的图像上正高速滚动着一串串数码,那是意念端在与他的脑电波进行首次对接,他的妻子曾形象地将这个过程称为“认针”。想到已故的妻子,夏者先是笑了笑,继而表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那个芯片贩子不愧是有口皆碑,意念端对接得十分迅速,前后用时不过三十秒。昨夜,夏者在暗息区四处打听了一下都有谁在卖靠谱的意念端,得到的答案都是去找“上区3号巷14号铺的波维塔”。
“不仅仅是意念端,”一个肥胖的红发白人一边酗酒一边告诉他,“任何有关意念端的东西,都能在他那里找到。比如你要是想上暗网找便宜的辐护Q盾或者收藏旧世界流落的艺术品,都能在他那里找到途径。你要是有什么特别的癖好,也可以上暗网去看看,你懂我的意思吧?”
“那他能让我连上世界网吗?”仗着自己戴着面罩,夏者大胆地问道。
“世界网!你要上外网干什么?”胖男人露出不理解的表情,“他们有的东西,我们织女网上都有,费那个劲干嘛?”
夏者搬出提前准备好的说辞:“我好奇曾经的母国如何了。我刚来,有点想家。”
“噢,在这里,你最好还是不要提‘家’这件事了,赛克托可不允许‘家’的存在。”男人摇摇头,“你去问问波维塔吧,不过,别抱太大的希望。我猜,你可能会是第一个找他买这种东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