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愿意在这里存放,我可以安排人给您把辐护Q盾送回家去。”檀苏贴心地提议。
“那敢情好,真是谢谢你了。”麦拉随着檀苏走过孕灵别苑长长的走廊,走廊被漆成了浅鹅黄色,墙上绘制了许多表现婴儿和孕妇的油画,但他们之间都是分隔开的,不存在女人抱着婴孩的画面。墙面上用半透明的白色印着一行行字,写的都是耳熟能详的宣传词“将孩子交给更高的力量抚养”。每走半分多钟,便会经过一扇浅蓝色的门,麦拉猜那就是孕妇们的房间,每一扇门之间都隔得很开,可想而知里面的房间也是很大的。待走了大约八分钟后,檀苏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下。
“里面就是你的房间了,准备好了吗,麦拉小姐?”
“我很期待。”麦拉点点头。
话音刚落,麦拉的视野和门的左上角都凭空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小方片,那是瞳孔晶片开锁通用标识。绿色方片闪烁了两下,面前浅蓝色的门打开了。麦拉踱步进入,看见门内的场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个房间竟然比自己家里的客厅都要大!这么大的地方,如果喊一声,声音都得花一点时间才能逃得出去吧。
第八章 先决(上)
黯淡的橙红色日光穿过硕大的长方形格子落地窗透射进屋,光影将宏伟如宫殿一般的房间斜切成菱形的六大块,每一处光块中央都恰到好处地立了一根黑色的罗马柱,任何颜色的光照射到上面都会悄然无踪。空气中漂浮着惘然的粉尘,使得光线无所遁形,经过一只缓慢旋转的页片式空气抽湿净化器干扰,明明灭灭地在床头投下影子,终是将格雷小姐从午后的浅眠中唤醒。
格雷轻咳了两声,虽然知道使令喉咙干痒的罪魁祸首是屋里干燥的空气,但还是疑心病重地拿过了床头的辐护Q盾,用夸利亚纳公司最昂贵的一款瓶装过滤水送服。服完药后,格雷躺回柔软的枕头里,肩膀和后背深深地陷入记忆海绵。这枕头真是大,这床也宽阔得近乎滑稽,躺十个人都绰绰有余。格雷不喜欢这张床,如此富余的空间使得她难以将“床就那么点大”作为借口,往另一个睡着的人身边多凑近一点。
那人还在浅睡,格雷轻轻支起上身,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远,好似只是凑巧一起躺下小憩,半个小时前那些火热的触碰从未发生过。格雷看着他平静地起伏着的光裸的胸肌,精瘦的腰间缠着黑色丝质床单,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大臂肌肉令她想躺进他的臂弯——但她不敢。他已经沐浴过了,如果她敢再凑上去,他一定会难掩嫌恶地推开她,她不想自讨没趣。男人双眼轻闭,金色的睫毛微颤,鼻梁高耸,嘴唇单薄,毛绒绒的短胡须掩住了凌厉的下颌线,他睡着时的样子是如此令人怜惜。格雷想要轻轻地往他那边挪过去一点,更近一厘米都是值得的。然而,格雷才刚刚动一下手臂,男人便突然大睁开了双眼,冰川般的蓝色眼眸使周遭的空气顿时冷却,刚才还氤氲着的若有似无的暧昧和温柔刹那间烟消云散。格雷吓了一跳,赶忙收回爱恋的眼神,大气也不敢出。
“几点了?”贾奎尔C-量子(Jaquel C-Quantum)闷声问,他的喉咙也有些沙哑,但他是不会因此而关掉除湿器的,他痛恨潮湿。
格雷转眼看了看自己的晶片,从床头桌上拿过瓶装过滤水。虽然知道贾奎尔必不会喝她喝过的水,但还是伸长了手臂将其递给他:“还差八分钟就三点了。”
“该去看看果斯的进度了。”贾奎尔说着支起身子来,金色的中分中长发落在肩头,反射着橙黄色的阳光,使得格雷有些恍然。听见贾奎尔的话语,格雷的脸上染上了一层不快的色彩。她将手中的水瓶放回一旁的床头桌上,起身捡起之前脱在地上的深灰色套装,沉默地穿了起来。
“不开心了?”贾奎尔套上整齐叠放在床头的黑色绣金线衬衫,一边系着纽扣,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格雷穿好衣服,走到盥洗室里的镜子面前整理起蓬乱的头发,她故作平静的声音从盥洗室里传来:“同样的问题我们争吵过太多遍了。”
“然而每次你都有新的理由。”贾奎尔说着走到墙边,嵌入式隐形衣柜在他靠近时打开,他从挂着的一排约莫四十几条看似一模一样的黑色裤子之中选出一条。他的脸藏在黑色罗马柱的阴影里,看不见表情:“说吧,从某种程度上说,我甚至希望被你说服。”
他只是喜欢辩驳新理论带来的挑战感罢了,并不是真的会考虑我的想法。格雷在心里劝诫自己不要太将这个机会当真,不要太动真感情,脱口而出的却是无可隐忍的激动:“我早已说过,那个研究是不道德的。不光不道德,还是毫无人性的。一个人被制造出来,就是为了永生永世承受痛苦,而且这种痛苦还没有尽头,它甚至求死不能,你不觉得这很残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