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岩本纯出现在了他的家里。
当时,夏者正坐在厨房里用意念端和母国通讯。他告诉母国,量子矿行动这次失败了,他会尽快找到别的方式重启。但他意外获知了一条目前还不大确定的消息,当寻找到肯定答案后会汇报给母国,让母国去评估如何使用这条信息。
汇报完毕后,夏者到暗网上查询大主教的信息,却发现大主教实在是太过神秘,搜来搜去也不过就是他上雪山找到大祭司,和大祭司一起来建立了赛克托一号共和国的故事。暗网虽然是织女网的镜像,但却是一个无法管控的去中心化网络,信息是不可能被删除掉的,就算是建立这个网络的人也对此无能为力。既然不是被删除,那就说明确实没有什么人讨论大主教——为什么会这样?
夏者猜测,可能因为大主教平日里不怎么公开讲话和行动。虽然每一条法条都是他颁布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他最后拍板,但除了建国、《婚姻法取缔案》和《成人法》颁布之外,他再没有公开在国民面前演说过,平日私下里的行动踪迹更是无从查询。既然没有信息,那就无可讨论。既然根本没人讨论,那就更没人会怀疑大主教是仿生人了。夏者低头刚要把自己在贾奎尔办公室网域里拍的那张大主教档案拿出来重温第五十遍,突然,他的门铃响了起来。
夏者谨慎地收好意念端和暗网、外网芯片,他狐疑地去开门,外面站着的竟然是前岛国首相、现任首长顾问,和自己只在新闻台有过一面之缘的提拔他的贵人,岩本纯。
“岩本先生。”夏者毕恭毕敬地让岩本纯进屋,“欢迎来到寒舍,今日登门有何贵干?”
岩本纯不语,径直走进了夏者的房间,并熟门熟路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夏者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关上了门,问:“喝点什么?绿茶?烘煎茶?黄油咖啡?”
“钱和画已经给那个人了。”岩本纯的声音比在新闻台时沉静平稳,“告诉你的母国,不用费力去找草间弥生的真迹了。”
夏者愕然,泡茶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夏者沉默了半晌,在心中飞速计算着现在做出何种反应才最合适。思考了不过几秒钟他便得出了结论——既然岩本纯知道草间弥生的画,知道他的合作方,甚至还知道他联系母国,那此时再抵赖也是于事无补。于是夏者转头看向岩本纯:“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早已在你家中布下了监控。”岩本纯道。
“不可能。”夏者皱眉,“房子是我随机挑选的,之后我也很注意,没有让别人进过家门——”
说到这里,夏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话语戛然而止。岩本纯看见他的表情,知道他终于反应了过来,微微扯了扯嘴角。
杰里。
岩本纯起身走到厨房,拿起夏者刚泡好的一杯烘煎茶,说:“瞳孔晶片植入后,是有药片可以舒缓百分之九十八的不适的。为了找个理由让杰里来你家里,委屈你了。”
“那在新闻台时,你说你认得我——”
“是在试探你的应变能力。”岩本纯道,“要和你合作,总要看看你能力如何,是否可靠。”
“合作?”夏者不解地皱眉。
“没有我的暗中帮助,你有可能这么顺利地完成一切?你可是赛克塔拉新闻台的主持人,对你的监控还不至于如此松懈。”岩本纯喝了一口茶,“去暗息区店铺,买未登记意念端,买暗网芯片,买外网芯片,私联中国,和黑客合作,潜入量子公司机密网域……任一一条都够你死一万次的。如果不是我,你在去买意念端的那天就已经死在路上了。”
夏者思忖起岩本纯这么做的意义所在,结合岩本纯的出身、如今在政府的位置以及他声称帮了自己的事实,夏者很快地作出了猜测:“你想复国?”
“我倒不至于那么天真。”岩本纯有些萧索地苦笑了一下,那一刹,他的胡子和头发好似变白了许多,“但是,我一定要搞垮量子公司,就算是两败俱伤也必须如此。”
“量子公司?”夏者疑问,“你的仇家不是大主教吗?赛克托国是他建的。”
“他骗过了你们所有人。”岩本纯觉得可笑,哈哈笑了出来。
“谁?大主教吗?”
“贾奎尔。”
看着岩本纯那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脸庞,夏者的心跳声愈发密集。他直觉,岩本纯知道的事情可以验证他的猜测。于是他问岩本纯:“贾奎尔是赛克托国的实际掌权者,对吗?”
“我还是前岛国首相的时候,大主教带着贾奎尔来找到我,提议建立新政府的事情。我当时以为沉默寡言的贾奎尔是个只会搞科研,其余一概不知,被大主教牵着鼻子走的傻子……后来才知道,愚蠢的人是我。”岩本纯道,“核心的几名参政员都知道贾奎尔才是手握实权的人——望月绫子、格雷、帕斯杰都对此心知肚明,然而我们几个人却有本事把首长府的其他参政员都蒙在鼓里,顺便也蒙骗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