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是斋藤帮会的人,怎么可能和政府合作?”
“也许政府伪装成了非法留驻者,去寻求卡拉马佐夫的帮助?”这话刚说出来,安妮便自觉毫无逻辑,呲着牙缩了缩脖子。
“那也不会。”波维塔耐心地分析安妮想到的每一种可能性,“首先,我们做的这些事连违法都算不上,没有一个法条禁止更改织女网地图公司域外观,我们顶多是钻了个法律的空子。比我们犯的事严重得多的人比比皆是,估计政府根本懒得理我们。就算政府要管,投入的精力和钱财也一定很少。
“再者,政府伪装成暗息区的人去接近卡拉马佐夫确实有可能,但先不说卡拉马佐夫的口碑,他如果真的要出卖客户,斋藤家族也不会允许。斋藤家族可是中城区的准绳,如果他们的信用受损,炽币的价值肯定要跳水,最终成为一堆破布。斋藤家族不会冒这样的风险的。”
听见波维塔如此道来,安妮觉得放心了一些。她看了看波维塔的表情,发现他正两眼放光地盯着意念端,显然是已经跃跃欲试了。安妮说:“这可是个对你来说无利可图的交易,我能保护一幅画就十分满足了,但你将会忙半天却什么也得不到。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已经要答应了?”
“我也不是只认识钱的,安妮。”波维塔用食指关节轻轻敲了一下安妮的额头,面色变得有些落寞,“我一直觉得自己的生命没什么意义……无论是偷那些合法城民的钱还是卖这些意念端和芯片,总归是没创造什么价值。如果能跟你一起把一副旧世界的画给拯救和保护下来,那也算我做了一件有价值的事情吧。”
安妮听到这里,严肃地摇了摇头:“什么叫没有意义?没有创造价值?我手上的这个意念端,还有很多别的非法留驻者的意念端,都是你做的。如果没有你,我们怎么接入织女网?怎么上暗网?我们生活中一大部分的便利都是你带来的,你的人生怎么说也不可能是没有意义的,反而创造了很大的价值呢。”
波维塔听着安妮对自己滔滔不绝的夸奖,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个有几分邪气的笑容。安妮看见他的模样,知道自己又中计了,于是翻了个白眼:“你就是在等我夸你吧。”
“安妮,你看,”波维塔指向夏者的最后一句话,“震撼人心、任何人看见都会失神几秒钟的画,你有信心画出来吗?”
安妮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皱起了眉头:“这个人的要求还真是很奇怪呢,把量子公司的外观改成让任何人都能失神几秒的模样,你觉得他想干什么?”
“这个诉求确实太奇怪了。会不会这个人其实就是量子公司的官方人员?量子公司想像其他店铺一样给自己打广告,只不过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和黑客有往来,所以伪装成个人的模样来和我们进行交易?”波维塔猜测。
安妮却很快地意识到了这个推断的漏洞:“如果是量子公司官方的话,他们数据库里肯定有我们上一次更改他们外观时留下的意念端数据。虽然未登记的乱编码很难追踪,但他们完全可以直接通过数据流给我们发来信息。而这个人连我们在水滴里留下的联系方式都没找到,应该是给夸利亚纳公司外观变化时恰好在周边的所有意念端都发去了这条信息,猜测回复他的人是在意画作艺术的人,那就必然是所谓的黑客P。他费了老大的力气孤注一掷,企图通过这种不着调的方式来引出我们,可见绝对不会是量子公司。依我看来,他可能甚至不是有足够技术和资源的小企业,我怀疑他只是个人。”
“那就真是摸不透了。”波维塔说,“但是也不能直接问他。做我们这种事情的,知道得太多了也不是好事。”
安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作为一个在小阁楼里关了许多年的非法留驻未成年人,没有谁比她更懂得秘密的重要性。
“但是也要旁敲侧击一下,起码多了解了解和我们合作的是什么人,免得被卷入什么太大的危险。”波维塔想了想,给对面发过去一个问句,“关于震撼人心的方向,你有什么想法吗?”
夏者换好衣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还算精神,才放心地出了门。他和那名黑客聊了大半夜,互相拿言语试探着,表面上看是在讨论到底要作什么样的画,实则是为了摸索出对方是怎样的人、可不可靠。
经过几个小时的高强度聊天,夏者在心里大概地勾勒出了对方的形象:理想主义者,年龄不大,知识面较窄,但没有什么坏心思,也不擅长玩弄计谋。好几次套话的时候,对方几乎就差没拿叉子抵上夏者的鼻子了。每次夏者都只是笑笑,假装对对方的动机毫无察觉,用一些周旋的话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