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把你当兄弟,你到底在干什么,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段佑明即便喝醉了,却也知道许多事不能说。于是,他岔开了话题。“廷哥,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思南,她是第一个没有瞧不起我的人。但是她是你廷哥的女人,我不能胡思乱想。她心里也想着你,总有一天还是会回到你的身边。”
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也断断续续地也说了很多话,在那无数的醉话里,都是真话。
孟思南在段佑明为她安排的住所又躺了两天,已然康复了。她原本打算离开上海的,但那天出门,她遇到了一个女人。也是在那一天,她才知道,那个被田中亚子带进青龙会的复兴社特工已经被秘密枪决,他因为不愿没有供出孟思南的真实身份而受尽酷刑,后又协助霍廷锴扰乱青龙会的视线,用孟宗衡将她换出了青龙会。
这样大的恩情,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她只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
“你在青龙会见过我的丈夫对吗?”
“对。”孟思南道。
那个女人走近孟思南忽然就扑了上来,将孟思南推到了地上,“为什么你被放出来了!他却没有!他只是个邮递员罢了,死得冤枉!冤枉!”
“夫人,你冷静一些。”
女人仍然丧心病狂地推搡孟思南,周围已经为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电影演员被一个泼妇当街缠打实在是一件稀奇的事。混乱之间,女人忽然勾住了孟思南的脖子,在她的耳边用很轻很轻的额声音告诉她,“求求你设法找到复兴社的人,告诉他们,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撤离上海。”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她的丈夫时,他唯一的嘱托,青龙会早已锁定所有目标,即将逮捕。他其实真的不知道孟思南究竟是不是复兴社的人,他只是在跟自己打一个赌,他赌她会帮这个忙。
说罢,女人又一次推倒孟思南,骂道:“一定是你陷害他!一定是!”
直至片刻后,巡捕房的人终于赶来,将那女人带走。她挣扎着回头瞪住孟思南,恶狠狠的目光中是哀求与希望。
孟思南怔怔地立在原地,她的头发被那个女人抓乱了,她知道她这么做是在演戏,周围全都是日本人的眼睛。
窗外,一阵彻骨的冷意扑面而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断断续续的下了一天,此刻街道上一片沉寂,唯闻雨声滴答。
孟思南静坐了好几个小时,她正在寻找联络复兴社的方式主动联络对方,可是,该怎么联系他们呢?她忽然想到了当日和许敬深联络的方式,那份连载小说的报纸,只要给那个作者写信,就可以联络到复兴社。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她立刻出门去买了那份报纸,小说果然还在更新。回到房间以后,她翻出几张纸,迅速开始动笔。段佑明端药进来的时候,她正在写信。手忙脚乱间,她只能将桌上的东西全都塞进抽屉里,但她的慌乱没能躲过段佑明的眼睛,那张报纸也掉落到了地。
“干什么呢?写东西吗?”
“没什么……”孟思南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那张报纸,不动声色地捡了起来,“这篇报纸上的连载小说我看了很久了,所以又买了看看。”
“哦?是吗,给我也看看。”段佑明走过去,拿过她手里的报纸,粗略地扫了几眼,他实在不是个读书人,见报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是在头疼,所以什么破绽也没有发现。
“真是惭愧,我可看不懂。”
他将那张报纸重新放回了桌上,看着孟思南喝了药便出去了,没有再追问下去。
60 你派人跟踪我!
十一月初的上海,温度降得厉害。
自孟宗衡被青龙会放出来以后,霍廷锴的人始终盯着他的行踪,他一开始有所避讳,尽量躲开他们的监视,但后来,他发现跟踪的人不会取他的性命,又随即肆无忌惮。那天下午,他就是在电话亭拨出了霍家大宅的电话。
他约见了夏丛忆,在一家不算起眼的咖啡馆。
“你找我做什么?”
孟宗衡看了看四周,霍廷锴的人就在不远处,但是他不在意。“我们这么紧密的合作关系,这样的见面应该很正常吧。”
“合作?我们?”夏丛忆轻蔑地笑了,“我已经嫁进霍家了,至于你告诉我的那些你和孟思南见不得人的关系,帮到我什么了吗?”
“嫁进霍家就如愿以偿了吗?既然你觉得没有帮到你,那么今天,我就告诉你一些更有价值的消息。”
此时的夏丛忆以为,他不过是想利用她报复孟思南而已,所以对他所说的“有价值的消息”不为所动,“快说吧,我可不想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