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始终平静且冰冷,能把强迫说的这么风轻云淡,她生平所见他是第一人。“云先生,你能保证我活着回来吗?”
“我只能保证把你的骨灰洒在你喜欢的地方。”他轻笑,面容高山冰雪与世隔绝般的深远不可测。剧烈的阳光打在他雪白的发上,丝丝缕缕光线形成阴影,遮住了他英气的眉,整个人好看得不真实。
“无耻。”春浮很明白,自己现在不过是待宰的羔羊,她没有任何筹码跟他谈条件。而且这人不安常理出牌,根本无所谓能否在对方手里得到利益。
那人靠近,一只温热的大手扼住她纤细脆弱的脖颈,清冽的气息扑在她面上,冷不丁的说了两个字:“过奖。”
突如其来的靠近,她的身体本能的往后撤,却被对方轻易扣住命脉,他甚至不需要用力就能结束她脆弱的性命。
一番短暂对峙后,他对眼前这个看起来如此弱小的女子有了具体的形象。不管是她的冷静自持还是强装镇定,清澈明亮的眼眸里清晰映出他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的举动触碰到了她的安全距离。
三年来,他一直关注她的举动。长时间封闭的生活,使得她的面部呈现出某种僵硬,不善于用言语沟通,警觉性极高。
他支起身体,手掌放开她脆弱的脖子。
“会有人带你去房间,你先休息。”说完便离开餐厅,光影打在他挺阔的背部看起来飘忽不定,像极了某种精怪。
她的房间被安排在三楼,房间很宽敞,法式风格,樱桃木地板因为日光长时间曝晒而变红,白色细麻刺绣窗帘,她所有的行李都整齐堆在角落,胡桃木衣柜挂满各种高级时髦的服饰。宽敞的四柱床,也许有两米,床单枕套被套是天蓝色桑蚕丝。墙壁贴绿色蔷薇花卉。这是她喜爱的颜色。
干净明亮的浴室、藤椅、书架、书桌、法式麻布落地台灯、能晒太阳看月亮看山的大阳台,一切摆设正中她的心意。如果没有这些事情发生,她想她会找个能每天起床看见山林的房子,在那个房子里度过四季,度过孤独而自由的余生。
她在浴室里脱掉衬衫,牛仔裤,内衣,放下长发,然后拧开热水开关。滚烫的热水从头到脚淋湿,浴室里热气腾腾。春浮睁开眼睛,触摸着这具身体的感觉令她陌生,仿佛从来没有适应过它。
她一直知道自己长得美,皮肤白,没有一丝瑕疵,女人该有的曲线起伏她都有,十三岁开始就有不同的男孩围绕在她身边,她冷眼看着他们争风吃醋,从不搭理。身边的同龄女孩子联合起来孤立她,上体育课从不与她组队搭档。她不觉得被孤立是件什么天大的事 ,反而耳根清净,专心学习。
她触摸到脆弱的脖子,那个男人留在皮肤上的温度仿佛还未消失。她不喜欢被陌生人冒犯安全领域。
在虚幻的梦境里,她又再次回到那间狭窄闷热的廉价出租屋。还是夏天,暴雨还没有停止,雨水打在二楼屋顶瓦片上劈里啪啦就像是在下冰雹。白墙上的石灰已经剥落,掉在角落里无人清扫。她住在一楼的角落里,随意用木板搭起,铺上陈旧的棉被就是一张床,旁边放了一个旧的长方形木柜,她与养父母就隔了一块用红色床单做的帘子。楼上的空间是弟弟们的卧室。她在那张床上睡了十年。
那年她才十三岁,学习成绩优异,能力突出,获得了老师们的喜爱。她冷着一张脸听老师当着班上同学的面夸奖她,内心却是雀跃得意的。
她拿着成绩单回家,还没有等她开口,养父一个响亮的巴掌扇过来,瘦小的身体站不稳倒在墙边,脸上立即红肿血瘀。她惊诧地望着养父,不明所以。只听见养父怒极骂道:“林春浮!老子供你吃喝,你居然偷我的钱!”说着一脚不知轻重地踹在她身上。
她望向两个弟弟,只见他们都躲在养母身后,两只眼睛笑着看她。她气得浑身发抖却说不出一句为自己辩白的话。
暴雨的声音像幽灵般缠绕着她的灵魂,挣不开甩不掉。
第五章
首都京市。
黑夜沉沉,刚下过一场暴雪,路面积雪厚厚铺了一层,街道榆树光秃的枝桠因为无法承受重量而断裂。一辆白色轿车疾驰而过,与柏油路面摩擦发出刺耳尖锐的响声。车子很快停在郊区一栋红砖老别墅门口。
黑衣保安打开铜制大门,车子速度丝毫不减,一踩油门嗖的一声开了进去。
别墅大厅门口守着两名配枪的保镖,见到来人恭敬低头。
“谭部长,周月的女儿找到了。”白衣西装男子上楼左拐,站在茶室门口深呼吸一口,抬手敲门。进入茶室后他脑袋低垂,气息明显不稳,双臂垂放身侧,手掌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