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无奈地说。
“姑姑和侄女,免不了有一些像的地方。有的姑侄比亲母女还要像。”
严冬心里“咯噔”一下,荀阳直接挑明了。
她看着他认真开车的侧脸,那张脸上没有血色,也没有表情。
她想到昨晚,荀阳和姑父讲自己的身世时,说他怀疑他爸被人灭口了。
联系到姑姑报案的那件事,也就是说,他认为他父亲所谓的抢劫强奸是被姑姑污蔑的,而且姑姑为了某种目的,杀死了对方。
严冬猛提一口气。
难道,葬礼上爷爷的尸体丢失,和他有关?
那晚伪装成丧葬队的人身上,有一股樟脑味的木质香,十分冲鼻。
当荀阳抱着免费游泳课体验券的抽奖箱靠近严冬的瞬间,她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个笔直地站在军乐队最前面、一脸刚正不阿的指挥,那个可能被自己“害”了的男孩。
当然,她也认出了那个气味。
所以他火化了爷爷的尸体?已经和姑姑交涉过了?
不对……那天在姑姑家,她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明显是第一次见他……
所以……爷爷的尸体……根本没有还回来?
姑姑一个人处理骨灰归还的事、以她的性格没有找对方麻烦……都是因为……所谓爷爷的骨灰,根本不存在?
一切都是姑姑的自导自演……能让她忍气吞声的,还能有什么呢……
严冬忽然觉得胃里翻滚,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他希望用爷爷的尸体换回他父亲的尸体。
他在以毒攻毒。
“你终于肯说了。”
严冬昨晚在向他吐露心事时,或许有出于复仇“成功”后的迷茫和无畏——她已经做好准备为了复仇搭上所有,但也多少源自因愧疚产生的补偿性信任。
荀阳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
这一晚,他亦向她吐露了过去。
听到荀阳说,他最后一次去军乐队排练那天,回家后就看到警察,家里不知为何搜出来有严爱人指纹的金耳环,父亲的抢劫罪有了物证,严冬瞬间明白了那个铁盒的目的。
严冬印象很深,那个大大的金耳环,是姑姑当时的男朋友齐麟送给她的。姑姑十分宝贝,每天戴着。她常常听姑姑讲起,齐麟多么有本事。
可是后来,那个耳环突然和这个人一起,从姑姑的世界消失了。
没多久,白海平就成了她的姑父。
那个时间段,正是秋季运动会前后。
姑姑之前答应,会去看她的表演。可是没等到运动会,她就匆匆嫁去市里了。
而九月份开学那几天,她清楚地记得,姑姑每天都戴着那个金耳环来接自己。
阳光下,那个耳环闪闪发亮。
如果真是像通缉令上说的,她先前被抢劫强奸,很长一段日子以后才去报案,金耳环应该早就丢失的。
难道,那个耳环随着铁盒一起进到了荀阳的书包里。
原来,自己可能真的间接帮助姑姑完成了栽赃。
所以,荀阳家破人亡,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可是她依然不敢相信姑姑会杀人……
会不会是荀阳搞错了,姑姑当年真的被害……可姑姑的心虚呼之欲出……
此刻,看着陷入纠结的严冬,荀阳心里忐忑万分。
他也分不清,自己全盘托出,是出于对严冬的愧疚,还是出于对她信任的回报。
或许都不是,而是他必须要做的试探。
事已至此,他只能打明牌。
他承认,严冬昨晚的举动影响了他的一些判断。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某种可能性。
他知道自己在赌,赌她恨姑姑肆意报道的新闻,赌她恨姑姑在葬礼上的欺辱,赌她恨姑姑带来姑父的灾难……但他知道,他赌不过压在严冬心里的亲情和伦理,就连她自己都赌得艰难——她对白海平的举动,不代表她对严爱人的态度。
他无意将自己的恨意复制,也不觉得自己可以挑拨严冬对姑姑的态度。
他做的,或许只是无意识下的真诚。他赌的,也是真诚的严冬。
如果严冬真的爱她的姑姑,而自己冤枉了她的姑姑,或许她能帮自己找到真相。
但如果严爱人罪该万死,他和严冬也只不过是互相知道对方底牌的人。
联想到中午和李峰的那通电话,荀阳苦笑。
命运把三个苦命人系在一起,或许有它的目的。
32 不速
“抱抱,磨蹭什么呢?东西不是都提前收拾好了吗?”
严爱人在楼下喊着。
“马上!”
白冰洁确认父母都下楼了,偷偷拿了一样东西,裹好了放进书包里,这才锁门下楼。
“快点,你爸开车去了。”
“来啦!”
白冰洁背着紫色的书包从楼梯间跑下。里面装着她的换洗衣物,还有李峰要求她从家里拿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