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血红色的眼泪。
送你送到小村外
有句话儿要交代
虽然已经是百花开
路边的野花 你不要采
记着我的情记着我的爱
记着有我天天在等待
我在等着你回来
千万不要把我来忘怀
熟悉的旋律打断了白海平的记忆,他看着小陈和母亲站在写字台前,开心地听着邓丽君的歌。这次,他们没有关门。
小陈还是像之前一样,总拿新玩意儿过来,这这半年他悄悄做起了生意,手里有钱了,也越来越时髦,母亲不知是受他的影响,还是受父亲离开的刺激,也越来越洋气。
“怎么样,神笛牌双卡收录机,台湾货,音质好吧?这可是好多人想买买不到的神机!你试试,能同时插两张磁带,一张播,一张录。时尚不?”
苏花花撇撇嘴,显然,对新奇事物,她没小陈那么大兴致。刚开始她还能附和一下,时间久了,她心里也不踏实起来。
“你现在做买卖都赚不少钱了,怎么还不把厂里的活辞了?”
“我爸妈不让啊。”
“你就那么听你爸妈话。”
“那肯定。我可是很孝顺的。”
“我不想在厂里待了,我想辞了,我帮你,咱俩一起做买卖。”
“这……有点草率了吧?”
“吓唬你的,看你那胆小的样儿。”
“哈哈……我这不是想着,一步步来嘛……”
“是吗?有什么计划,我听听。”
小陈被问住了,支支吾吾地说,“我才29,我妈说了,我还小呢,我能有什么计划。”
苏花花一听,满嘴又是他妈,白了一眼,不再说话。
俩人靠在写字台边,听着那首《路边的野花不要采》,陷入了沉默。
“想什么呢?”
“想……你会不会像邓丽君唱的一样,见了野花能不采!”
“你不就是我的小野花。”
小陈还在打着哈哈,苏花花的脸色已经难看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咱俩谈一年了你都没跟你爸妈说咱俩的事,就是把我当外面野花了是吗?我不配当你的家花是吗?”
苏花花气得关掉了收录机。
“你孩子都要上中学了,你还想结婚啊?”
“我想,该你说了,你不想吗?”
苏花花听到他的话,心已经凉了一半,但还是想逼问出实话,不能每次碰到这个话题都让他躲过去。
“我……我29,你35,你都大我两块金砖了,以后也不一定能生,就算能,你都有个那么大的儿子了,你觉得我爸妈能接受吗?”
“哦?是吗?我的情况你是刚刚知道的吗?我这个儿子是一夜之间这么大的吗?你早干嘛了?接受不了你别勾搭我啊?劝我脱衣服的时候知道哄我‘思想开放’,让你负责的时候你跟我聊‘思想保守、接受不了’是吧?”
“我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没这么凶悍啊……”
“好好好,我凶悍,所以你就脚踏两只船,又勾搭上厂子里那谁了是吧?”
“你说什么呢?你最近可越来越没劲了啊。”
“怎么,心虚了?我看你俩就是真的!”
“行,你说是就是。”
说完,小陈拎着他的收录机就走了。
看着对方没像往常那样哄着自己,苏花花也愣在原地。
看着小陈离开的背影,她知道,他俩没可能了。
白海平拿着水枪站在院子里,苏花花站在屋子门口气得发抖,俩人面对面,目光撞上,他看着母亲重重地摔上了门。
好像,他和母亲之间的门也随着那“嘭”地一声关闭了,再也没有打开过。
得知小陈真的和工厂里那个年轻的单身女工好了,苏花花又病了。
这一次,她再也没好起来。
厂子是不敢再去了,丢不起人。就连白海平都在大院里听过不少男男女女嚼舌根的。
“跟花痴一样,难怪名字叫‘花花’呢。”
“叫‘花花’碰上的都是花心男,真惨。”
“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长得好看的女的都是祸水啊!”
“难怪老白不要她呢,这女的没脑子!”
“男的玩玩,她还当真了,别人叫两声‘厂花’,她还真觉得自己是西施了,谁都得围着她转。”
“要我说就是自找的,儿子都那么大了,还学小年轻谈恋爱,搞得惊天动地的,脸都不要了。有这一天呀,活该!”
苏花花缓过来以后,又把心思放在白海平身上。可惜,经历了那些事,她性情大变。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她都锁进一个箱子里,丢在床下。对唯一的儿子,她变得极其严格,功课,交友,行为规范,她神经质般地过度管控。就连和女同学说话,她都草木皆兵,不许他早恋影响学习,还上前警告任何跟白海平讲过话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