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彬用力合上书,好像争吵的罪魁祸首是这本书。“我先睡了。”他说着推开椅子,躲避着父亲的视线离开书房。
于彬穿过客厅,缸里的金龙鱼摆摆尾巴,朝他游过来。
“你应该没有烦心事吧?”他走到两米多高的鱼缸前面问。
金龙鱼的嘴巴一开一合,吐出几个泡泡,好像懒得回答,很快就扭转身子游走了。
“这破班儿上到啥时候是个头儿!”
“老板请下午茶了,最便宜那种,真能抠死!”
小雨停了,闵语智来到闹市区。她想打车到韩雪竹家,结果定位搞错了,只得在路口提前下车。斑马线前面的成年人都在抱怨恶老板,这让她想起身为同样身为老板的韩韫。
绿灯亮了。
嘈杂的人群集体向前移动,闵语智的腿脚却不听使唤了。
她站在原地,不断有行人跟她擦肩而过,用怪异的眼神看她,她听到女白领说了句“又开始下了”,接着是路人先后撑伞的声音。
来人啊!救救我!仿佛被无形的大手塞了封口布,她连声音都发不出。
街道开始出现残缺,就像完整的拼图被人从中间抠走了几块,露出雪白的底色。与此同时,汽车行驶的声音、水花四溅的声音、杂沓的脚步声、男女老少的对话声全都如海潮般向后退去。
“滴——”
伴随着刺耳的汽车鸣笛,对面的绿灯转红,街景复原。
闵语智的身体瞬间恢复正常。
真是虚惊一场,她大口喘气,反手从书包侧边的网兜里掏出折叠伞。她刚撑开伞,绿灯又亮了,她率先踏上斑马线,用审视的眼神打量这条街,莫名的诡异感越来越浓。
总算过了马路,她忽然闻到韩韫卧室的香熏味,正当她疑惑味道是哪儿来的,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落在肩上。
“语智!”
“啊!”她像受到惊吓的小动物迅速弹开。
“是我啊,”安珉凡似乎对自己吓到表妹的行为感到愧疚,“正好,伞借我打一下。”
闵语智一愣,“你不是在德国上学吗?”
“休学了,那边不太安生。”安珉凡把篮球换到右手,“你又离家出走了?”
没等闵语智说出跟妈妈吵架的前因后果,天边传来爆破般的滚滚雷鸣。
她又动不了了,好像有人拿着魔杖轻轻一点,她就被封印了。
下一秒,拿着篮球的安珉凡跟街道一起消失,像被从画板上全部抹去似的不留痕迹,接着,卧室阳台出现,白色窗纱被风吹得高高飞起。
命运的游戏正式开始。第一步,把名为“闵语智”的棋子移动到另一个位置。
03.重生之我是大倔驴
“药拿来了。”
王媛敲敲门,得到于彬的准许后推门而入。她端着银色托盘,上面放了一杯温水和白色碟子,里面盛着药丸。
“放桌上吧。”于彬半躺在床上,闭着眼说。
王媛放下东西就离开了,像往常一样,没半句多余的话。
窗外的夜风发出怒号,竹子东倒西歪,于彬听着叶子在玻璃上来回摩擦的声音,像耐心耗尽似的呼了一口气。他走下床,随手端起水杯一饮而尽,然后拿起碟子走到洗手间,手一斜,药片悉数进了马桶。
仅仅是因为拒绝相亲就被判定为精神异常,真是可笑。自从袁采贤出国,这个本就不像样的家越来越荒唐了。
人类绝不会因为年纪增长就变得包容、值得尊敬,只会更加固执己见,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还会大肆放纵,于翁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韩韫一睁眼差点摔倒,得亏安珉凡眼疾手快。
“珉凡?”几乎是说话的同时,她马上捂嘴。
安珉凡听了瘆得慌,“别这么叫我,跟长辈似的。”
天边春雷滚滚,雨滴越来越大,头顶的伞面被拍得啪啪直响。
韩韫咽了口唾沫,瞳孔因为紧张而急速收缩。外甥就站在面前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穿着篮球背心,左胳膊夹着篮球,右手撑着伞,身子湿了一半。
“怎么——”
像电视机被拔掉插头似的,声音戛然而止。韩韫闭上眼,屏气凝神,过了三秒用力睁开,接着再闭上,再睁开。
“语智,你没事吧?”
韩韫的肩膀绷紧了,“你叫我什么?”
“语智啊……”
她怔怔地低头,目光从下至上:脏了该刷没刷的运动鞋、牛仔裤、掉了一颗扣子的棒球夹克。
不可能,这太荒谬了。
韩韫调动毕生所学,那些稀奇古怪的数理化公式和五花八门的文科定理,还有那套成人世界的不成文法则,信息大爆炸时代那么多的知识,没有任何一条能对现状做出合理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