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像连珠炮飞来,于彬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个字都蹦不出。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韩韫恢复平静,“但请不要做多余的事。”
“多余?”
“我们是商业合作关系,保持适当的距离对双方都好。”
于彬的心顿时收紧,“这跟距离无关,你现在需要这笔钱。”
“这不能收,我马上让何秘书给你打回去。”
“韩韫!”于彬像被激怒了,“这不是钻牛角尖的时候,公司得先活下去!”
“我会想办法。”
“你想什么办法?卖房子?”
韩韫的身子微微一颤,“你怎么知道?”
“不重要,”于彬岔开话题,“当务之急解决辰星的现金流问题,你需要钱,我恰好有钱,这笔钱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对你来说就是救命的。你把钱收了,赶紧找外包公司,能外包的都包出去,趁机招新员工。”
他以为把话说到这份上,她总该答应了。
“要是一出问题就找你帮忙,那我成什么了。”
这句话就像一只软木塞子,把于彬的嘴彻底堵上了。
“请你收回这笔钱。”
韩韫害怕,她怕于彬对自己好,她知道人性有多软弱,多贪婪。一旦接受对方的好意就会企求更多,先是钱,然后是理解,接着是拥抱、温暖、体谅,以及数不清的抽象情感,甚至是一个家。
就在这里止步吧,她下定决心。
于彬对韩韫的心理活动一概不知,他松松领带,仿佛要大闹一场,但声音却出奇柔和:
“这是商场,不是游戏,找不找人帮忙、是谁帮忙这都不重要,只要手段合法、公平竞争,那就得来者不拒。现在这个环境,每年多少小公司被淘汰,不用我跟你说吧?就你现在这样,出去谈客户都难!”
“我会解决的。”
于彬幸自己没心脏病,否则真可能被气走,“怎么解决?女人创业本来就难,你面临的潜在问题是我们这些男人的好几倍,你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大风大浪都过去了,就这么放弃的话,真的说不过去!”
“我不会放弃的。”韩韫莫名想起韩雪竹给她起的外号,大倔驴。
“那就收了我的钱!”
“我做不到。”
“你——”于彬的脸涨红了,整个人簌簌发抖,“要命了。”
“什么?”韩韫没听清。
于彬解开衬衫最顶上一颗扣子,呼了一口气才说:“你是好样儿的。”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回吧。”
韩韫打了个手势,绷着一张脸坐回椅子上。
于彬抬手指着韩韫,然后食指逐渐弯曲,攥回拳头中间,“我警告你,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撂下话,他拂袖而去,出了办公室发现手机没拿,又返回来拿手机,韩韫像木头人似的坐在桌前,看都不看他一眼。
走进电梯,于彬用力揉太阳穴,接着想到什么似的猛然睁眼:我刚才是不是说“警告”了?
完了,他一拍大腿,话又说重了。
何秀雪推推眼镜,忧心忡忡地走进办公室,“韩总,钱真要打回去?”
“打回去。”
“要是有这笔钱,你就不用卖房子了。”
韩韫用审视的眼神看她,“是你跟他说的?”
何秀雪两只手摆得像通了电,“没有没有!我只是考虑到语智,她现在上高中,关键时刻。”
“把钱还给他,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还能想啥办法啊,何秀雪欲言又止,但她毕竟是个局外人,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做决定的人终归不是她。
空气陷入沉寂,办公室又只剩韩韫自己,祝可瑛的声音突然出现,话里的每个字都像钢针扎在她心上,要么卖房,要么卖公司,摆在她面前的路一目了然。
但是,韩韫琢磨着,眼神落在法拉利小伙儿的两叠人民币上,她其实还有另外的选项,比如:
抢银行。
21.自找的
“抱歉,那边位置有预留了。”
现在是下午茶时间,万洲顿餐厅最好的位置全都空着,每当有人来问,服务员都得像复读机一样重复。
离开餐桌,邱玛丽的职业假笑消失,“经理,到底谁啊?”
“什么?”谢夕雅不明就里。
邱玛丽指向窗边观景位,一连六桌,都摆着“已预留”的黄铜立牌。
“应该快来了。”
“多少人?”
“两个。”谢夕雅语气平淡。
“两个人,用六张桌子?”邱玛丽左手比了个六。
“人家有钱嘛。”
“客人来一个问一个,我都快成复读机了!”邱玛丽肩膀一垂,她搞不懂有钱人的玩法,“你要么打电话催催吧,要是来不了就别给留了,占着茅坑不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