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浓抬高被子裹紧自己,发出心虚的声音:“记。”
中午十二点,晋聿去书房找秦意浓,她坐在办公桌前做笔记,手边放着高三生用的书。
轻声叩门,他倚在门边叫她:“走了。”
她抬头,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在拒绝平常约饭:“我想起来我一点要去做家教,五点结束,晚上再去见他们吧。”
说罢又低下头写写记记。
晋聿定睛地看了她两分钟,走到她面前抽走了她手里的笔:“你听说过他们很宠爱小女儿,也听见过夏时衍很宠爱小妹,你怕他们更喜欢夏叶繁,怕他们不喜欢你,是吗?”
秦意浓愣住:“没有。”
“你不想面对,害怕看到亲生父母不喜欢你的每一个微表情,害怕他们像养父母一样讨厌你,害怕他们在你面前偏爱夏叶繁,对吗?”
秦意浓被逼问得停住了呼吸:“没有。”
好似为了证实自己心里没有害怕,她站起来收拾本笔装好,提着包向外走。
其实她全身都很酸痛,她本就没多少肌肉,昨天运动量又实在大得超出了她身体能承受的范围。
突然被晋聿拉住了手腕,他没有再用力将她拉进他怀里,只是不许她再向前走:“知道你的检测样本,他们是从哪得到的吗?”
秦意浓顿步在原地,思忖几秒,后知后觉说:“你给的。”
“是我,”他走到她身后俯身抱她,她刹那变得纤瘦渺小,他掌心落在她发顶,轻轻地拍抚,声音低却笃定地说,“意浓,相信我,在二十年的养女和刚找回来的陌生女儿之间,无论是你的亲生父母,还是你的哥哥、姐姐,他们都会坚定地选择你。这是血缘,尤其是江教授家和夏女士家的血缘。所以不要害怕,勇敢些。”
秦意浓没有说话。
她相信血缘,但她更相信人之常情。
她听过夏时衍和夏叶繁打电话的语气,那么宠溺,是她从不敢想象的兄妹亲情。
更何况是江教授和夏女士。
至于勇敢,她曾经勇敢过。
勇敢地讨好自己的父母,勇敢地迈出一步又一步,可最后换来了什么。
除了失望,什么都没有得到。
晋聿猛地收紧手臂:“秦意浓。相信我,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秦意浓被痛得回了神。
明明是安慰的话,他的动作与话语却都让她感到颤栗。
他仿佛是在用力量压制、胁迫她相信他。
“明白了,”秦意浓眼睫颤出湿润,低声说,“您说的每句话,我都会记住。”
他总是在强迫她。
不许她说谎。
不许她避嫌。
不许她道歉。
不许她懦弱。
他好像在胁迫她让她成为他想象中的人。
找到亲生父母,她好像就可以停止做替身、摆脱他的纠缠与胁迫了,她忽然想。
晋聿松了力气,许久放开她,牵着她手下楼:“秦倔。”
“什么?”
“这次不要倔强,相信我,他们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委屈。”
秦意浓眼睫颤动着垂下,他又在逼迫她不许倔强,她轻道:“好。”
司机宋文礼开车载两人从车库出去,却才出别墅门,一脚刹车停住在门口。
前方不远处站着两个人,丈夫撑伞揽着妻子的肩膀,仿佛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两人湿润红肿的眼里充满了痛苦与焦急,好似在这里已经等待了二十二年之久。
秦意浓按开车门,先行下了车。
她努力地对眼前的亲生父母浮起浅笑,眼底却先湿润。
夏流萤和江初两人他们根本等不到在外面见面,天刚亮就过来等他们失去了二十二年的女儿,已经在这门外从清晨等到现在。
夏流萤在看到女儿的瞬间泪雨如下,满脸泪水地冲过去:“我的女儿……”
第26章
秦意浓被拥抱在一个冰冷的怀抱里。
夏流萤在外面站了太久, 身上都是凉气,不够温暖,还有湿凉的眼泪贴着秦意浓的脸落下, 一直渗透秦意浓的领口,洇得秦意浓脖颈皮肤时也是冰凉的。
秦意浓却觉得皮肤与体温都越来越烫。
她听见夏女士一声声地叫她女儿,一声声哭着向她说抱歉, 对她说心疼, 夏女士的哭声里充满了痛苦与悲凉, 她感受到了夏女士对她的愧疚、心疼、抱歉与遗憾。
是她在杨悦那里从不曾感受过的复杂情绪。
秦意浓被搂得额头抵着夏女士的肩膀, 她身体里的疼痛好像和夏女士的哭声同了频, 夏女士每哭一声, 她心里就一阵阵地疼痛紧缩,痛得她快要无法呼吸, 任由自己的眼泪滑过脸颊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