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我发现我骗不了自己,爆炸那晚,若拼一把,我有带她脱身的机会,但我没有勇气信任自己。”
厅堂里一阵沉默,夏昭说完此,已是双目通红,“我又在辽待了数月,抹干净自己在辽的所有痕迹,直到前不久回来。从各方收集消息,杀她的那个辽人,在乍暖还寒时来了大宋,有人在霸州见过他。”
“你见过他吗?”卫聿川掏出一张画像,背对三处其他人,展示给夏昭看。
夏昭眼睛一下亮了
“谁啊谁是啊?!”孙有虞几人立刻想绕过来看画像,卫聿川卷了起来,收入怀中,“明日三处任务繁重,还请夏大人保护好自己,相信此人知道你回来,定会现身,借您簪花一用,用完还您”,卫聿川拿走夏昭的簪花,“其他事就交给我们了。”
“我还有一请求,不要伤害她的朋友,城里想杀我的优伶,是她的朋友,他们像被府中暗器杀死的那个优伶一样,都是些三脚猫功夫,伤不了人,嫄儿因我而死,她的朋友们内部非常团结,即便世人看不起他们,他们从不会看不起自己,如果可以,把他们赶回去辽,不要让他们再做傻事了。”
翌日午膳后,邓玄子和孙有虞在厅里准备着即将出发的兵器,卫聿川活动着肩颈,收紧着护腕束袖,李鸦九正踩着凳子给卫聿川脖子后面加固着什么机关,卫聿川看着霓月,希望她能跟自己说点什么,但霓月默默在一旁往大腿皮绶带塞着飞针和暗器,没理任何人。
今日城中热闹,城门大开,混乱之时焰影门的人定会卷土重来,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要主动出击,就算拔掉层皮,也要从源头上斩断他们。
霓月塞足了暗器甩下裙摆,几步过去一把捞过卫聿川,狠狠亲了卫聿川脸蛋一口,扔开他,飞出了府里。
卫聿川本就被李鸦九按着加固装备,霓月这突如其来又始料未及的一嘬在他脸颊上留下了一个醒目通红的口脂印子,卫聿川一懵,立刻追出门去,霓月已经不见了踪影。
府中马车已经在大门等候了,夏昭赶往马车,柳缇和李鸦九、孙有虞陆续往外去,邓玄子经过卫聿川扔给他一块帕子,“擦擦。”
卫聿川挥手撇掉帕子,顶着脸上通红的口脂印子仰着头走了出去。
邓玄子无语:“士之耽兮,不可脱也。没有原则的人。”
瓦舍勾栏已是人声鼎沸,霸州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路两侧都是用锦绣彩旗拉成的飘杆,一入大门,奏乐戏乐声便响彻耳边,奇术异能、歌舞百戏喝彩及吐槽声响成一片,表演吞铁剑的,做旋烧泥丸子的,弹琴奏箫管的、算卦耍猴的……中央最大的戏台处,官员贵族座位安排在楼上,百姓坐在楼下用枋木垒成的露天阶中,若仔细观察,一派热闹祥和之下,每隔百十来米便有几个身着常服、眼神锐利的青壮年男人低调巡游在人群中,这是机宜司二处的武举和部分皇城卒,待戏台开戏,《目连救母》为信号,便开始行动。
柳缇坐在观戏台百姓之间,捧着把蜜饯果子小口小口嚼着,东张西望,戏还未开始,陆续有百姓进来找找座位了,她仰头看着斜上方的楼上,夏昭和胡胤、闵伯寅坐在一起,身后是霸州府衙的几位大人,若是在汴京,每逢元宵节,皇上和妃子都会到知名勾栏观赏戏目,与百姓同乐,可见这勾栏瓦舍对人吸引力有多大了。不过柳缇也不能轻松看戏,她还有任务,她得观察有什么人接近夏昭,随时给三处几位发信号。
小神庙中众优伶正忙碌涂面换戏装,来来往往皆是忙碌,一身穿翠绿参军戏长袍,头戴紫色牛耳璞头帽的伶人颠颠地晃着身子穿过优伶杂役们走向前,时不时推开挡道的人,“起开!”
屏风神像后一张大长桌上,准备登台的优伶们正对着铜镜梳妆,里端尽头有两个一看便是外行混进来的人,正窃窃私语密谋着什么。
霓月拉开八仙椅要坐下,谁知这参军戏长袍太夸张碍事,差点把自己绊倒,刚抬了把衣袍,头戴的牛耳璞头又差点滑下来,霓月扶正璞头,瞄了眼铜镜里的自己,啧啧,真是就算花面糊脸也挡不住姑奶奶的美貌啊!
里头两个正在密谋的假优伶发现了霓月,威胁道,“哪来的癫人?!滚出去!”
“哪来的癫人?!滚出去!”霓月憋着嘴煞有介事、怪里怪气地学舌道,“你俩来干嘛的?你们还有多少人?谁让你们来的?让你们的人滚出这里,滚出大宋,叫虎倌出来见我。”
其中一个优人气势汹汹过来要轰霓月走,霓月歪斜在椅子上,不耐烦地看着他,“让他来的时候把那破面具摘下来,别跟我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