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玄子觉得不妙:“照这个规律说来,还会有下次袭击,阿克丹一案一定有我们没有完全掌握的线索,或许会在后续发酵。”
“而且会越来越危险。”卫聿川严肃道,“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确认大家还愿不愿意查清自己身上当年的冤案。两权相较取其轻,提辖是我自己要当的,以前我可能不会,但如今我想要更大权力,这样才能保护在乎的人,但我没有理由拉着大家深陷危险,即便大家都不查,我也会一个人查下去,直到水落石出。”
孙有虞点点头:“确实,回到汴京,继续做第一弓箭手,比在霸州当谍人有前途了多了。”
卫聿川轻轻笑笑摇摇头,似乎早已放下了,“或许吧,名号是朝廷所封,他们有他们的评判标准,曾经我也因此为傲,但后来发现我真正愤怒的,是因此被人嘲讽有失水准、射艺垃圾,这就是否定了我之前所有的努力,我没靠任何人,就靠努力一点点走到了技艺的顶尖,绝不容任何人污蔑掩盖。”
因为娘一直在宫中做女官,每逢好几个月才能出宫一次,爹常年在边境打仗,后来牺牲了,肖家没落后大部分亲眷都被赶出了京城, 舅舅肖崧一家在京外守孝也一直没有回来,卫聿川独自在汴京的日子并不好过,作为太学年纪最小的学子,无人撑腰,经常被霸凌,肖婉玉每缝休沐出宫,看到卫聿川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都很心疼,但她告诉他一定要咬牙坚持下去。
“娘不可能为了你放弃宫中的差事,娘经历了重重筛选,踩着无数人的肩膀才爬到了尚字直笔,相信你定会有冲出来的那天。”
转折出现第一次参加太学射艺院比试拔得头筹那天,从未练过弓箭,甚至拉弓也颇为吃力,却在瞄准目标时心中有过从未有过的专注和安静,其他舍生只当射艺是太学一项考核技艺,大部分应付了事,达标便好,只有卫聿川主动要求跟着教官学习。
练习拉弓是第一步,多数的弓箭大多都是七斗,能将一石弓拉开的人实属罕见,而能够拉开两石米或是三石米的,更是少之又少,卫聿川从一开始吃力拉开一石,双臂不断加练,后来逐渐拉开了两石米、三石米,双臂每日都酸得发抖,有时候端碗饭都在抖,用筷用勺都成了难事,一顿饭经常耗时还吃不饱,为此没少挨众人嘲笑,很多人趁他端不稳饭碗估计撞他一身狼狈,卫聿川懒得理会。
后来经教官举荐去了射艺营,跟着汴京正统士兵们训练,入营之日,卫聿川挑选到了合手的弓箭,迎接更艰难的训练,锻炼开弓时长,他维持了全营最长的时长,代价是双手勒得血肉模糊,腊月寒冬都无法愈合;为了训练眼力和精准度,营里的箭靶都被打穿了,卫聿川就自己做,还去山里追击移动动物,有时候跑得远了没有吃的,渴了就喝露水,饿了就打只兔子吃,加上骑射后便更难了,不熟练时经常摔下马头破血流;全营到野外训练,深夜和近在咫尺的野狼搏斗,还险些被狼吃掉。
哪有什么天选第一弓箭手,只不过是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在一次次深陷黑暗后,重新站起来,咬着一口气走向光明罢了。
“我们能预判下一起案子是什么吗?”李鸦九问。
“这个很难说,但我们有能掌控的。”卫聿川起身将圆板上的纸页翻到另一面,令人意外的是,上面是另外几个人的名字。
吴祥之、徐慎、季铎、宋净女。
“还有一个人,我不太确定,但总觉得他出现时有点奇怪。”卫聿川挠挠头。
“谁?”柳缇问。
“张旭柳,就是和孙有虞一队从辽回来的那个谍人,性情随和,感觉到哪里都吃的开,我们刚到汴京那晚,入城后不久碰到他沿街开的小摊,卖些酒酿和吃食。那时候汴京气氛诡异,有文人学子不断被辽人抓走,还有违禁书册大肆传播,还有袁时谦手下死尸一般的杀手随时出没,街上都没几家铺子开门,他一个小摊贩,就那么明晃晃出现在主街上,还碰到了我们。是在等我们吗?”
孙有虞觉得卫聿川多虑了:“富贵险中求,人家万一就是想趁没人出来摆摊,多赚点呢?我跟他一道回来的,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我也没有证据,只是觉得他有点可疑。”
邓玄子点拨孙有虞:“你别忘了他是咸平末年的谍人,经历过多场战事,谍人经验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丰富,若他真是细作,能让我们看出破绽来,那他这谍人也白干了。”
卫聿川表示同意,起身继续捋着圆板上的线索。
“机宜司刚要得知养虎方略的情报,线人被杀,我们刚知道了十四谍人有细作,萧益元被杀,要去救下程寰和耶律同时保护住天算仪图纸,行动被泄露,袁时谦成功带走程寰,然后就是这次,抓捕阿克丹和抢夺军需计划绝密,临出发前二处被截胡调去护送纳贡队伍了,要不是我们几个提前有应对策略,这次绝对在黄崮山被团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