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昱,留你哥在这睡一晚。”有人站起来说了句。
桓昱看过去,他本就话少,这几天情绪低靡,更没什么话要说,他又看了看周迟。
周迟眉头紧锁,像是生怕他要开口,桓昱放下萝卜,在衣服上擦了擦水,“哥,我送你。”
“不用。”
周迟越过他,大步往门口走,桓昱跑屋里换了双鞋,扯了条围巾,赶紧跟上去。
周迟走得快,一眨眼的工夫,他走到小路尽头,桓昱跑得气喘吁吁,脸颊通红,呼出的白气让他鼻尖模糊在周迟视线里。
“哥,你戴着这个。”桓昱把围巾递给他,“新的,我爸给我买的,我还没戴过。”
“我用不上。”周迟拒绝干脆,他实在懒得周旋,“我顾不上你,你别跟着我了,赶紧回去吧。”
“哥,我不是...”
桓昱想解释自己不是博取同情,可是刚张嘴,周迟已经转身迈开步子。
冬天风大,话里的尾音一吹就散,留下孤零零的桓昱,他站在泥泞小路,看着周迟快步走远。
去县城的大巴点,距离村子有一段路,天色暗下来,雾气正腾在水泥路上,看不清尽头的景象。
“操。”
周迟低声骂了句,嘴里叼着烟,说话含糊,他嫌冷,没用手掸烟灰,眯着眼睛咬着烟尾抖了抖。
一根烟抽完,周迟回头,小身影正往回走,胳膊上搭着那条围巾,傻乎乎的,也不知道往自己脖子上围。
*
大巴晚到县城半个小时,周迟改签晚上十点半的火车票,时间还早,他不着急,找了个小馆子,要了碗面和小菜。
不远处是县医院,饭馆儿卫生条件一般,里面人流量不少,没开空调,屋里冷空气流窜,捎带着零散的各种信息素味儿,每到这时候,周迟都庆幸自己是个beta,闻不见这些乱糟的味道。
门口进来一小孩儿,十来岁的年纪,要了两碗面打包带走,然后坐在周迟对面等着。
周迟不经意打量他一眼,黑色羽绒服,御寒的毛线帽,围巾挡着嘴,缝隙里呼出的气息都显得没那么冷了,一双棉手套绵软干净。
和桓昱简直天差地别。
想到这,周迟皱起浓眉,他搁下勺子付完钱,去候车厅候车,左右小孩儿叫嚷,周迟心烦,又想起桓昱那张脸。他本来就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自己过得都一团糟,哪还有精力管别人。
期间哥们儿大运打电话过来,问他几点到,周迟说明天早上,让人帮忙顶白天的班,自己再替他上晚班。
大运说没事,问了两嘴葬礼的事,就把电话挂了。
火车八个小时到阳城。阳城靠南一些,温度没那么低,周迟出了车站才像是缓过劲,瞧时间还早,准备回去补一觉再去搏击馆换班。
周迟在一家搏击馆上班,好听点是打拳,说白了就是打杂,搏击这种带着暴力和血腥的运动,擂台都是Alpha们垄断。
但也不乏有单纯宣泄,享受胜利快感的Alpha,这种时候,身为beta的周迟往往就是最佳人选。
下午一点半,周迟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训练的声音,馆子刚装修好,隔断了休息室和淋浴室。
周迟进休息室换衣服,出来碰见大运,“迟哥,老板不说给你多放一天假,你怎么又来了?”
“在家闲着无聊。”
周迟去前台坐下,和路过的同事点头示意,又听大运追着问,“不是说凌晨到,怎么改签了?”
周迟不说话,像板起脸,把打火机摞在烟盒上,眼睛半眯,想起桓昱那张脏兮兮的小脸。
“让流浪狗绊住了。”
周迟漫不经心仰靠在椅子上,舌尖低着腮帮子,嗓音让烟里尼古丁熏过,粗砺带点沙哑,挺有磁性。
“哄谁呢,流浪狗能绊住你?”
大运和其他几个人插科打诨,说了几句荤话,不知道又扯出了哪个追周迟的omega,说omega都绊不住他,一条狗怎么可能绊住他。
剩下的周迟没细听,他似笑非笑的模样,把桓昱形容成流浪狗,还真不是糟践人,只是周迟觉得他挺像当年的自己。
周迟也用流浪狗形容自己,半响,他弹了下舌,又觉得还是有点不一样,桓昱比他当年小。
顶多算条流浪小狗。
第2章 委屈
罗城是偏僻乡镇,没产业带,又没政策帮扶,青年人基本都出去务工,孩子随老人留守,家家户户日子都过得紧紧巴巴。
再额外抚养一个半大小子,对谁家来说都是难事,桓昱自然而然也就成了烫手山芋。
葬礼结束到小年夜,这段时间,桓昱还要上学,等到晚上回来,就能看见家门口时不时站几个人,有些他认识,有些他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