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走动的人影挡着周迟的视线,他要不停地变换角度,才能看清桓昱。
他看着进站口转动的卡栏,一个念头在心间百转,最后也只是徒劳地空转。
周迟低头点了根烟,他郁闷地抽到一半,听到广播里提醒前往榆京那趟列车的旅客现在开始检票。
视线之内乌泱泱站起来很多人,排出很长一条队伍,周迟急忙忙地熄灭眼,四下张望,人太多了,他看不清角落里人。
排队检票的队伍不断向前,角落里的人再次出现,这次周迟微愣,有些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手里剩下的那半根烟。
桓昱坐着没动,他扭头看向周迟,离得太远了,周迟看不清他眼底到底是什么情绪,是诧异,是不解,还是怨恨,他都一无所知。
近一分半的时间,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直到周迟觉得眼前的一切模糊不清,桓昱站起来,单肩斜挎着书包,推着箱子走进人群,再没有回过头。
周迟的视线在手机和检票口来回,焦灼又有点无力从心,很快,广播再次响起播音员的声音,提醒前往榆京列车已经停止检票,检票口的闸门关上。
列车发往繁华的大都市榆京,滚动的屏幕上,下一趟列车编号补上,候车室的玻璃映照着一场场离别。
时光的流逝和推移,依旧不变,而周迟的手机也始终没有亮起。
季节变换,十二月的阳城,已经有了下雪预警,物业赶在下雪前,给小区门口换了新的升降杆,早上再不回因为堵车,而响起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周迟很少再能听见噪音,他本可以安稳睡到自然醒,但这半年,他却总是觉浅。
一些画面总在周迟脑海里闪过,不厌其烦,就这样,阳城的天从破晓到黄昏,一天又一天,迎来新年。
拳馆小年前歇业,周迟一直睡到腊月三十,下午大运和磊子都打来电话,让他晚上一起过年,周迟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他觉早就补够,只是不想起来,不想动,更不想面对着黑漆漆,了无生气的空荡房子。
“不去了。”周迟说,“我自己在家随便做点,明天再去。”
大家伙都知道他倔脾气,认准了一件事,难改心意,磊子听完没强求,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做饭,实在不想麻烦,也煮完饺子吃。
“知道了。”周迟听到电话那头磊子老婆的声音,他轻笑,“赶紧去忙活吧。”
磊子刚挂电话,大运的电话又打过来,他比磊子说得直,语气也更固执,说一会儿就来接他。
周迟说,“你千万别来,我真不去,你们一家人热热闹闹就行,真惦记我就明天做好饭,我明天过去蹭饭。”
“明天是明天的。”
大运在电话那头说了很多,周迟睡得乏力,他手机开免提放到一边,坐起来揉了揉眉心。
听到对方吐出一个名字,他突然愣了一下,隔着电话,大运看不到他的表情,兀自嘀咕,说桓昱难不成真是白眼狼,这才考上大学第一年,就不回来过年,等将来还不知道翅膀硬成什么样子。
他说完,又补了句,“迟哥,等他下次回来,你可要好好收拾收拾这小子。”
周迟沉默了很久,他自嘲苦笑,“行。”
大运和他打哈哈,还说教训弟弟真得趁早,要不这山高水远的,真是没办法。
不管他说什么,周迟都只敷衍迎合,他没有什么能说的,唯一能说的也只有模棱两可的一些字眼。
因为桓昱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挂断电话,黄昏光线褪去,新年的夜晚降临,周迟从卧室出来,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清醒清醒晕乎的脑袋。
冰箱里还是空的,周迟双手搓了搓脸,回卧室换衣服出门,走动期间踢到一个酒瓶,他弯腰捡起来,抬眼望去,才意识到客厅地板上堆满了散落的酒瓶和烟盒。
他一个人过得糙,反正怎么都能凑合,几天不收拾整理,屋里就显得乱七八糟。
周迟买完速冻饺子回来,开始打扫屋子,忙碌的时间流逝更快,他拖完最后一遍地板,把坚果和糖放进果盘,摆在茶几上。
做完这一切,周迟无事可做,他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游戏界面里不断闪跳过“新年快乐”,一遍遍提醒他,真的又过了一年。
游戏玩起来没意思,周迟煮了碗饺子,吃完又开始找电影看,看到一半听到楼下有小孩放烟花,打雪仗的声音。
周迟放下遥控器走过去,学地里几个小孩疯跑,撞到一个alpha堆的雪人,几个人排排站,弯腰礼貌地道歉。
周迟看着被撞倒在地的那个雪人,心想堆得可真丑,还没桓...
思绪几乎是瞬间被掐断,周迟沉下脸,关上窗户,回沙发抽了根烟,他再不用顾忌什么,在家里烟酒自由。